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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对老聃说:“我研究《诗》、《书》、《礼》、《乐》、《易》、《春秋》六经,自认为很久了,能够熟知其中的要义了;便以此去求见七十二位国君,论述先王的治国之道,阐明周公、召公的业绩,但没有一个国君愿意采纳我的主张。太难了!不知是人君难以劝说,还是大道难以阐明?”老子说:“太幸运了!你恰巧没有遇到治世的圣君。六经,是先王留下来的陈旧足迹,哪里是产生足迹的鞋子呢!现在你的言论,就好像是足迹。足迹,是鞋子所踩出来的,足迹哪里是鞋子呢!白鸟雌雄相互对看,定睛注视便能相诱相感而孕;有一种虫,雄的在上风鸣叫,雌的在下风应和便能成孕;有种叫类的兽,一身兼有雌雄两性,所以自己就能交感而孕。本性不可更易,天命不可改变,时间运转不可停止,大道变化不可滞塞。如果领悟了大道,无一事行不通;如果失去了大道,无一事行得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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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三个月没有出门,又再去见老子说:“我对大道有所领悟了。乌鸦和喜鹊是孵化而生,鱼是以口沫相濡而受孕,细腰蜂不交不产而化育桑虫为己子,有了弟弟,哥哥怕失去宠爱而啼哭。我没有与运行变化的造物者为友很久了!没有与造物者为友,怎么能够感化人呢!”老子说:“可以了。孔丘领悟大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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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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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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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篇所言,多本《养生主》、《大宗师》、《天道》诸篇之说,而总归于养神之旨。认为养生之道,要在去情寡欲,体悟纯素,做到不喜不怒,莫哀莫乐,完全与世无争,一切任其自然,而凡是刻意为亢、为修、为治、为闲、为寿的人,只能成为丧真失性之徒。虽然作者所提出的养生理论,不免带有虚无主义的成分,但他能高度肯定养神在养生中的关键作用,并明确指出过分追求外物的危害性,这无疑是很有积极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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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先列五等俗士,以衬托出圣人。接着连用六个“故曰”来盛赞圣人之德——恬惔寂漠、虚无无为,而以“此养神之道也”一语总收圣德之美,提示全篇宗旨。为了突出主旨,又复引养剑、野语加重申述。末尾结以“真人”,意在示人以大道至虚至真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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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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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尚行[1],离世异俗,高论怨诽[2],为亢而已矣[3]。此山谷之士[4],非世之人[5],枯槁赴渊者之所好也[6]。语仁义忠信,恭俭推让,为修而已矣[7]。此平世之士[8],教诲之人[9],游居学者之所好也[10]。语大功,立大名,礼君臣,正上下,为治而已矣。此朝廷之士,尊主强国之人,致功并兼者之所好也[11]。就薮泽[12],处闲旷[13],钓鱼闲处,无为而已矣[14]。此江海之士[15],避世之人,闲暇者之所好也。吹呴呼吸[16],吐故纳新[17],熊经鸟申[18],为寿而已矣。此道引之士[19],养形之人,彭祖寿考者之所好也[20]。若夫不刻意而高[21],无仁义而修,无功名而治,无江海而闲,不道引而寿,无不忘也,无不有也,澹然无极而众美从之[22]。此天地之道,圣人之德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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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曰:夫恬惔寂漠[23]、虚无无为,此天地之平而道德之质也[24]。故曰:圣人休休焉则平易矣[25],平易则恬惔矣。平易恬惔,则忧患不能入,邪气不能袭,故其德全而神不亏[26]。故曰:圣人之生也天行[27],其死也物化[28];静而与阴同德,动而与阳同波;不为福先,不为祸始;感而后应,迫而后动,不得已而后起;去知与故[29],循天之理。故无天灾,无物累,无人非,无鬼责。其生若浮,其死若休;不思虑,不豫谋[30];光矣而不耀,信矣而不期;其寝不梦,其觉无忧;其神纯粹[31],其魂不罢[32];虚无恬惔,乃合天德。故曰:悲乐者,德之邪;喜怒者,道之过;好恶者,德之失。故心不忧乐,德之至也;一而不变[33],静之至也;无所于忤[34],虚之至也;不与物交,惔之至也;无所于逆,粹之至也。故曰:形劳而不休则弊[35],精用而不已则劳[36],劳则竭。水之性,不杂则清,莫动则平,郁闭而不流[37],亦不能清,天德之象也。故曰:纯粹而不杂,静一而不变,惔而无为,动而以天行,此养神之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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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有干越之剑者[38],柙而藏之[39],不敢用也,宝之至也。精神四达并流,无所不极[40],上际于天[41],下蟠于地[42],化育万物,不可为象,其名为同帝[43]。纯素之道,唯神是守。守而勿失,与神为一。一之精通[44],合于天伦[45]。野语有之曰[46]:“众人重利,廉士重名,贤人尚志,圣人贵精。”故素也者,谓其无所与杂也;纯也者,谓其不亏其神也。能体纯素[47],谓之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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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刻:削,磨砺。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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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高论:唱高调。怨诽:埋怨生不逢时,讥抨天下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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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亢:高,清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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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山谷之士:指栖身岩穴的隐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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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非世:非毁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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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枯槁:谓毁坏身体。指伯夷、叔齐、鲍焦、介之推之流。赴渊:谓投水而死。指狐不偕、务光、纪他、申徒狄之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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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修:修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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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平世之士:以平治天下为己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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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教诲之人:以教诲世人为己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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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游居学者:指时而四出游说,时而居家讲学的人。这里指孔丘、子夏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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