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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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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遇许由[1]，曰：“子将奚之？”曰：“将逃尧[2]。”曰：“奚谓邪？”曰：“夫尧，畜畜然仁[3]，吾恐其为天下笑。后世其人与人相食与[4]！夫民不难聚也[5]，爱之则亲，利之则至，誉之则劝[6]，致其所恶则散[7]。爱利出乎仁义，捐仁义者寡[8]，利仁义者众。夫仁义之行，唯且无诚，且假乎禽贪者器[9]。是以一人之断制利天下[10]，譬之犹一也[11]。夫尧知贤人之利天下也，而不知其贼天下也[12]，夫唯外乎贤者知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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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niè）缺：虚构的人物。见《齐物论》篇注。许由：尧时贤人。见《逍遥游》篇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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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逃尧：谓怕尧将帝位禅让给自己，故逃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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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畜畜然：行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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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其：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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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聚：招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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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劝：勤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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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致：给。散：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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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捐：舍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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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器：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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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断：决断。制：裁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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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piē）：同“瞥”，暂见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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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贼：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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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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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遇见许由，说：“你要到哪里去？”许由说：“我要逃避尧。”缺说：“为什么呢？”许由说：“尧孜孜不倦地推行仁义，我恐怕他被天下人所讥笑。后世将出现人吃人的现象啊！民众并不难招揽，爱护他们就亲近你，使他们受益就会到来，称誉他们就会勤勉，强加给他们所厌恶的东西就会离开。凡爱人利人之名都出于仁义，所以不以仁义为利的人很少，而借仁义以获其利的人却很多。仁义的行为，不仅本身没有诚意，而且还被贪婪者借为作恶的工具。这是以一个人的决断来造福于天下，就好像局限于一瞥那样要不得。尧只知道贤人会造福于天下，却不知道贤人会祸害天下，只有无心于仁义的人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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