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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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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汤要讨伐夏桀,就这件事跟卞随商量,卞随说:“这不是我的事情。”汤说:“可以跟谁商量呢?”回答说:“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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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又就此事跟瞀光商量,瞀光说:“这不是我的事情。”汤说:“可以跟谁商量呢?”回答说:“我不知道。”汤说:“跟伊尹商量怎么样呢?”回答说:“他既能勉强努力,又能忍受污辱,我不知道他还有另外的长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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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于是和伊尹商量如何讨伐夏桀,结果战胜了夏桀,便要把天下让给卞随。卞随辞谢说:“你在伐桀的时候跟我商量,一定是把我看作残忍之人了;战胜了夏桀,又要把天下让给我,一定是把我看作贪婪之人了。我生活在乱世,而无道的人又用他的丑行两次污辱我,我不能忍受屡次听到这样的话。”于是投入稠水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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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又把天下让给瞀光,说:“有智能的人谋划夺取天下之事,勇武的人完成夺取天下的任务,仁爱的人居于天子之位,这是自古以来的道理。先生为什么不即天子之位呢?”瞀光辞谢说:“放逐自己的君主,是不义;在战争中使人民遭殃,是不仁;别人在战场上冒险拼死,我却坐享其成,是不廉。我听说:‘对不合乎义的人,不能接受他的爵禄;对无道的社会,不能脚踩它的土地。’何况是尊崇我为天子呢!长期看到这种情况我就不能忍受。”于是背着石头沉没到庐水中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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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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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周之兴,有士二人处于孤竹[1],曰伯夷、叔齐。二人相谓曰:“吾闻西方有人,似有道者,试往观焉。”至于岐阳[2],武王闻之,使叔旦往见之[3],与盟曰:“加富二等[4],就官一列[5]。”血牲而埋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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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相视而笑曰:“嘻,异哉!此非吾所谓道也。昔者神农之有天下也,时祀尽敬而不祈喜[6];其于人也,忠信尽治而无求焉。乐与政为政,乐与治为治,不以人之坏自成也[7],不以人之卑自高也,不以遭时自利也。今周见殷之乱而遽为政[8],上谋而下行货[9],阻兵而保威[10],割牲而盟以为信,扬行以说众[11],杀伐以要利[12],是推乱以易暴也。吾闻古之士,遭治世不避其任,遇乱世不为苟存[13]。今天下暗[14],周德衰,其并乎周以涂吾身也[15],不如避之以絜吾行[16]。”二子北至于首阳之山[17],遂饿而死焉。若伯夷、叔齐者,其于富贵也,苟可得已[18],则必不赖[19]。高节戾行[20],独乐其志,不事于世,此二士之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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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孤竹:诸侯国,在今河北卢龙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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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岐阳:岐山之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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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叔旦:即周公,名旦,武王之弟,故称叔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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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富:俸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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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就:授。一列:首列,即第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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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喜: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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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坏:败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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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遽:急,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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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行货:谓用爵禄招诱天下之士。按,此句“而”下原有“下”字,疑为衍文,今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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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阻:依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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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扬行:显扬自己的德行。说: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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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要:求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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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苟存:苟且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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