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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17 贪婪是人的本能,也是动物的本能。这就意味着,如果我们彻底地顺应天性,就有必要顺应贪欲。人之所以比动物贪得更多,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因为人的贪欲更大,而是因为人的能力更强。我们看看动物的世界,骆驼喝水,蟒蛇吃肉,一有机会就需要暴饮暴食,因为它们没有水桶和冰箱,只能靠身体来多做储存。这个道理似乎庄子自己也明白的,所以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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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19 故足之于地也践,虽践,恃其所不蹍而后善博也;人之知也少,虽少,恃其所不知而后知天之所谓也。(《庄子·杂篇·徐无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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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21 大意是说,脚踏在地上的地方虽然只是很小的一块,但如果不依恃那些没踩到的广大土地就没法走路;人知道的东西虽然很少,但可以依恃那些不知道的东西来认识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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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23 庄子和惠子也有一段类似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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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25 惠子谓庄子曰:“子言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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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27 庄子曰:“知无用而始可与言用矣。夫地非不广且大也,人之所用容足耳。然则厕足而垫之致黄泉,人尚有用乎?”惠子曰:“无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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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29 庄子曰:“然则无用之为用也亦明矣。”(《庄子·杂篇·外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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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31 惠子批评庄子的言论没有用处,庄子辩解说:“知道了无用才能谈有用。天地是如此的广大,而人所占用的不过是一小块容足之地罢了,但如果只保留你的这一小块立足之地,把其他地方都挖空,你站的这一小块地方还有用吗?”惠子回答说:“没用。”庄子说:“这不就是无用的用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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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33 根据这个道理,鹪鹩巢于深林,虽然不过一枝,但绝对不能只有这一枝;偃鼠饮河,虽然不过满腹,但需要的水绝对要比满腹的那点多得多才行。人虽然一顿只能吃一斤,但需要的远远不止一斤;虽然只能睡一张床,但需要的远远不止一张床的空间。这个道理《庄子》竟然讲到了,这也正是《老子》所谓的“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的一隅。就算对这样的“无”不拥有私人产权,至少也要有一定的使用或支配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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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35 但这样一讲,我们的麻烦又回来了:到底怎么才能逍遥呢?有没有更实际一点的例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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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40 逍遥游:当《庄子》遭遇现实 [:1702008553]
1702009541 逍遥游:当《庄子》遭遇现实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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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43 实际一点的例子是有的,其现实指导性要比许由的故事强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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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45 孔子谓颜回曰:“回,来!家贫居卑,胡不仕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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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47 颜回对曰:“不愿仕。回有郭外之田五十亩,足以给飦粥;郭内之田十亩,足以为丝麻;鼓琴足以自娱;所学夫子之道者足以自乐也。回不愿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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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49 孔子愀然变容曰:“善哉回之意!丘闻之:‘知足者不以利自累也,审自得者失之而不惧,行修于内者无位而不怍。’丘诵之久矣,今于回而后见之,是丘之得也。”(《庄子·杂篇·让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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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51 大意是说,孔子不理解颜回为什么家境贫寒却不肯出去做官,颜回回答说:“我在城外有五十亩田,够喝稀粥了;城里还有十亩田,够织丝麻了;以弹琴来消遣,以从您那里学来的道理自乐,我不愿意做官。”孔子很受触动:“你的觉悟太高了!我听说知足的人不受利益的牵累,自适的人受了损失而不忧虑,修养内心的人没有爵位而不自卑。我念叨这话很久了,今天在你身上见到了,这是我的收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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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53 这个故事把颜回的背景交代得很现实,他是一个小有产业的人,城里城外一共有六十亩地,干饭虽然吃不饱,但稀粥管够,还有一点费用低廉的娱乐,于是乎逍遥自适。我们今天的普通读者完全可以有样学样,社会竞争虽然激烈,但要过上顿顿有稀粥的日子还算不难,再有一把口琴和两本书,就完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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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55 但是,权贵们恐怕会说:“颜回本来就是个穷人,做到这样当然不难,可像我们这样过惯了有权有钱、随心所欲的日子的人,天天喝稀粥肯定受不了。我们虽然知道做人应该清心寡欲、知足常乐,但实在做不到。请问,有什么专门针对我们权贵人家的逍遥方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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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57 很幸运,这个方案也是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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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59 中山公子牟谓瞻子曰:“身在江海之上,心居乎魏阙之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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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61 瞻子曰:“重生。重生则利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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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63 中山公子牟曰:“虽知之,未能自胜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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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09565 瞻子曰:“不能自胜则从,神无恶乎?不能自胜而强不从者,此之谓重伤。重伤之人,无寿类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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