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203439e+09
1702034390
1702034391 对于法家,扬雄认为:
1702034392
1702034393 或问:“韩非作《说难》之书,而卒死乎《说难》,敢问何反也?”曰:“《说难》盖其所以死乎?”曰:“何也?”曰:“君子以礼动,以义止,合则进,否则退,确乎不忧其不合也。夫说人而忧其不合,则亦无所不至矣。”或曰:“说之不合,非忧邪?”曰:“说不由道,忧也;由道而不合,非忧也。”(35)
1702034394
1702034395 韩非子讲求法、术、势,最终却死于采用其说的秦国之政。扬雄认为,韩非子的死与其书没有关系,而与其“道”有关系。由于韩非子的学说具有很强的功利性,他也孜孜以求得到秦王的任用,为此,韩非甚至会献媚谄谀无所不用。扬雄则认为只要恪守圣人之道,其说其人是否用于当世,都非自己所能决定,更没必要为此忧惧。以扬雄自己的人生路向看,他追寻儒家圣义,不求闻达,当自己觉得不能见用于当世时,便著书立说以求传道于后世。在此意义上,我们可以说扬雄对韩非子的态度,是扬雄自己发扬孔子“人能弘道”的立世观念的体现。
1702034396
1702034397 综合看来,扬雄认为“庄、杨荡而不法,墨、晏俭而废礼,申、韩险而无化,邹衍迂而不信”。(36)这是说,道、法、墨、阴阳诸家总是有这样那样的致命缺憾。与对这些思想家的批评式吸收不同,在《法言》中,扬雄对孔孟和儒家极度褒扬。比如,他说“好书而不要诸仲尼,书肆也。好说而不要诸仲尼,说铃也”,“舍五经而济乎道者,末矣”。(37)最为重要的是,扬雄与当时流行的今文经学家和谶纬学说以孔子为“素王”或“圣王”的看法不同,他认为孟子与孔子无异。扬雄说:
1702034398
1702034399 或问:“孟子知言之要,知德之奥。”曰:“非苟知之,亦允蹈之。”或曰:“子小诸子,孟子非诸子乎?”曰:“诸子者,以其知异于孔子也。孟子异乎?不异。”(38)
1702034400
1702034401 允,信之义;蹈,行之义。在扬雄看来,孟子不仅能立说传道,还能身体力行地弘道。与孟子相比,其他思想家只是以理性(“知”)析理与事,而孟子与孔子一样,智慧地生活,刚健地弘道。进一步地,扬雄还以孟子自况。他说:
1702034402
1702034403 古者杨、墨塞路,孟子辞而辟之,廓如也。后之塞路者有矣,窃自比于孟子。(39)
1702034404
1702034405 孟子以批判杨朱、墨子学说为己任,其刚勇前行的姿态,正合孔子以弘毅君子为儒者的定位。扬雄认为今文学者和谶纬学说遮蔽了圣人之道,他想以孟子为榜样,拨云见日,呈现圣人之道的真面目,也算是延续孔子“志于道”和孟子“立乎其大者”的弘道努力。
1702034406
1702034407 需要指出的是,如今研究者往往认为韩愈乃至朱熹之后,孟子在儒家和思想史上的地位才升高,以扬雄这样的评价看,此论有违史实。
1702034408
1702034409 (二)“尚智”、“尚勇”的人生取向
1702034410
1702034411 扬雄从历史经验出发,认为人应该有“智”(智慧)的追求和运用。《问明》载:
1702034412
1702034413 或问:“人何尚?”曰:“尚智。”曰:“多以智杀身者,何其尚?”曰:“昔乎,皋陶以其智为帝《谟》,杀身者远矣;箕子以其智为武王陈《洪范》,杀身者远矣。”(40)
1702034414
1702034415 皋陶对大禹建言“身修”、“知人”、“安民”、“九德”(均为《尚书·皋陶谟》条目)的平天下要旨,箕子向武王陈“五行”、“五事”、“八政”、“三德”(均为《尚书·洪范》条目)等为政之要,正是因为他们有着洞明幽微的“智”,并充分加以运用。
1702034416
1702034417 进一步地,《寡见》又载:
1702034418
1702034419 或曰:“奔垒之车,沉流之航,可乎?”曰:“否。”或曰:“焉用智?”曰:“用智于未奔沉。大寒而后索衣裘,不亦晚乎?”(41)
1702034420
1702034421 如同天寒地冻才找保暖服装穿,实际上已经晚了的道理一样,如果灾难已经发生了,那智慧对灾难本身是无能为力的。在扬雄看来,智慧发挥最显著处,在于它能洞幽察微,防患于未然。扬雄劝诫哀帝“留意于未乱未战”,主张接纳匈奴使者,即是此意。
1702034422
1702034423 另一方面,扬雄认为“智”之所用也要有度,他说,“智也者,知也。夫智用不用,益不益,则不赘亏矣。”(42)法家所谓的“诈”、“术”,儒家所谓的章句,虽然也是“知”的运用,但由于用非其道,用了反倒会招致越来越多的坏处,甚至性命不保。因此,智之效能的发挥,首先在于它是否能够判别何处不可用。
1702034424
1702034425 然而,仅仅是“尚智”还不够,人要成为人,还必须有“勇”。《渊骞》载:
1702034426
1702034427 或问“勇”。曰:“轲也。”曰:“何轲也?”曰:“轲也者,谓孟轲也。若荆轲,君子盗诸?”请问“孟轲之勇”。曰:“勇于义而果于德,不以贫富、贵贱、死生动其心,于勇也,其庶乎!”(43)
1702034428
1702034429 在扬雄看来,荆轲之“勇”,与君子之德比起来,只能算是“大盗”之勇,是不值得提倡的。孟子之勇是德义之勇,植根于心灵深处,无论贫富、贵贱、生死,都不能改变其刚健的人生取向。其实,扬雄所谓的“勇”,还是孔子所说的“弘毅”和《易传》所主张的“刚健”,二者其实都是儒家所倡导的君子人生的态势。
1702034430
1702034431 综合来看,这样的勇与智融合于人生的进程,即是哲人的人生。《问明》载:
1702034432
1702034433 或问“哲”。曰:“旁明厥思。”问“行”。曰:“旁通厥德。”(44)
1702034434
1702034435 “哲”是触类旁通的通明之智,“行”是各止其义的德行。二者相融而合,则人生即是知行合一的人生。很显然,这是扬雄对《尚书·说命》“非知之艰,行之惟艰”的发展。
1702034436
1702034437 (三)学以成人的人性理论
1702034438
1702034439 先秦有关人性善恶的争论颇为复杂,儒家一脉中,孟子主善,荀子主恶。到了董仲舒那里,通过天人比附,认为性仁情贪,其所秉持的还是人性善。扬雄迥异于其前儒家有关人性的争论,而以性为善恶混立论。扬雄说:
[ 上一页 ]  [ :1.70203439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