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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通》首篇为《爵》,《爵》又从“天子”的名号开始,辨析帝王名号的意义所在。《爵》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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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者,爵称也。爵所以称天子何?王者父天母地,为天之子也。故《援神契》曰:“天覆地载,谓之天子,上法斗极。”《钩命决》曰:“天子,爵称也。”帝王之德有优劣,所以俱称天子者何?以其俱命于天,而王治五千里内也。《尚书》曰:“天子作民父母,以为天下王。”(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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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引用了《孝经纬》两篇,并以《尚书·洪范》之语为证。如天之高高于人世一般,帝王高居人世间等级序列的最高处,他与民众的关系,即如天之与人的关系一样。因此,“王者父天母地”的意思是说,君王是以天的儿子的身份来代理天对人世的“镇”,并依据天地之德莅临人世,管理世务。而从古老的“受命”之“理”上讲,由于天之“镇”人具有自然而必然之理,则民众自然有服从天子管理的义务。这样,王者“接上称天子”,“明以爵事天”,而“接下”的管理民众则称之为“帝王”,其意在于“明位号天下至尊之称,以号令臣下也”。(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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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帝王之“号”意味着帝王必须具备与此相应的德性。《号》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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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合天地者称帝,仁义合天地者称王,别优劣也。《礼记·谥法》曰:“德象天地称帝,仁义所生称王。”帝者天号,王者五行之称也。皇者,何谓也?亦号也。皇,君也,美也,大也,天人之总,美大之称也。(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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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帝王必须具有天地化载万物一般的德性,从人的角度说,即是帝王必须有仁义之心。以今人的话说,《白虎通》对帝王名号的如此界定,实际上是对三代圣王治世理想的一种向往和追求,它所具有的意义并非后世以“皇帝”这一名号称谓的帝王意义,而在于它为帝王权利融入了德性内涵的同时,也为帝王的权力行使的终极目标确定了方向——“德合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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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帝王应该具有自谦意识。《号》篇说,虽然“朕”也是王者之称,但“朕”即“我”或“予”之义,显现的是王者应该有自谦意识。因为,从德性上讲,王与普通人是同质的。《号》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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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称君子者何?道德之称也。君之为言群也;子者,丈夫之通称也。……何以知其通称也?以天子至于民。故《诗》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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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的称谓对王而言,也并不多出其他意义,它只是历史上自“天子以至于民”的通行的道德化称谓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讲,《白虎通》列出“君子”为帝王的称谓之一,隐含的不仅是对帝王本身的德性期待,更有一种隐而未发的德性上的平等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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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如果说天子的称谓是由帝王权力的终极依据——“天”而来,皇帝的称谓是由帝王德性中所应具有的合“天”之“性”而来,则朕、君子之类的称谓,即是人性化的通称了。诸如此类的汉儒辩论,是如今研究者易忽视的地方,特此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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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白虎通》还通过辨析“谥”号,以期对君主进行评判和约束。《谥》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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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者,何也?谥之为言引也,引列行之迹也。所以进劝成德,使上务节也。(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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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谥”是死后才有的,故它也可视为对一个人一生的言行进行盖棺论定。按照先秦礼制,“生无爵,死无谥”,(49)则“谥”是高位之人(有爵位者)的特权。对君主而言,“谥”号意味着后人对其作为帝王的业绩的总评判,为善者得“善谥”,如“慈惠爱民谥曰文,刚强理直谥曰武”;(50)作恶者得“恶谥”,如“贼人多杀曰桀,残义损善曰纣”。(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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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历史记载看,汉代有许多臣子因为不满君主的德行和行政方式,而直接上表谴责君主,如汲黯之对汉武帝,谷永之对成帝。(事见《汉书》之《汲黯传》和《谷永传》)这样的历史情形,是有其历史和思想根源的,即先秦的“士为王者师”理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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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此可见,《白虎通》虽然是为专制权力提供论证的文本,但通过对其中的条理分析,我们依然可以感受到汉代儒者政治意识中隐隐的平等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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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姓名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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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不仅有姓有名,还有氏和字,以及官衔、死后的谥号和追赠,甚至自号之类,颇为复杂。《白虎通》对由姓、氏、名、字四者组成的“姓名”系统进行了简要的辨析,《姓名》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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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以有姓者何?所以崇恩爱,厚亲亲,远禽兽,别婚姻也。故纪世别类,使生相爱,死相哀。同姓不得相娶者,皆为重人伦也。姓者,生也。人禀天气所以生者也。(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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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第一句话意思颇为重要,即“姓”是万物关系的一种人世表征,表明人是有德性的物类。与我们现在的姓名或姓氏的概念不同,在中国文化形成阶段的殷周剧变时期,姓氏与宗法制度紧密相连,它不仅是重要的封赏分配制度,而且“同姓不婚”更是周代与殷代制度差异的重要内容。《白虎通》秉承其旨,说明姓是人世的情感与伦理得以形成的重要符号系统。按照汉儒的理解,人世之所以有百家之姓,是因为人由五行之常而生,又同“宫、商、角、徵、羽”五律相匹,五五二十五,再与四时相应以乘,以致人世的音声悉备,而以百数为征了。(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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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一步地,《姓名》篇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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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氏者何?所以贵功德、贱伎力。或氏其官,或氏其事,闻其氏即可知其德,所以勉人为善也。(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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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必有名何?所以吐情自纪,尊事人者也。(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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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所以有字何?所以冠德明功,敬成人也。(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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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三代时期,氏的形成与功德和封邑息息相关,氏之名称往往是由父辈的字、封地名、谥号、官位等而来。父辈的功德如何,直接影响到一个宗族的地位和声望。故《白虎通》说,由“氏”就能知道一个人乃至其宗族的德行和社会地位如何(“闻其氏即可知其德”)。这样的风俗制度,目的是鼓励人在保持良好德行的前提下去建功立业。反过来,建立了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的功业,又会促进人对德行和荣誉的保持和提升。此即“勉人为善”的潜在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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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虽然每个“名”的形成及其意思可能有所不同,但都会因其“名”之字的意义而标示出某些涵义与己相关的重要内容。《白虎通》详细追究了历史上许多圣人与士人之“名”形成的不同情境与意义,最后复归于孔子“名不正则言不顺”的主旨,认为任何人“名”都应该“名顺其文质”。(57)至于“字”,《白虎通》又采纳属今文的《春秋》公羊学和《礼记》的说法,认为它是表明一个人成人后的德行和功业。(58)值得注意的是,古代女性也有“字”,但一般是十五岁之后。古人无论男女,多以“伯仲叔季”来标示长幼之序,而人的“字”也多采用“伯仲叔季”中的某个字,以见其在家族中的长幼之序。(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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