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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42 王夷甫(衍),先朝风流士也,然吾薄其立名非真,而始终莫取。若以道非虞夏,自当超然独往,而不能谋始,大合声誉,极致名位,正当抑扬名教,以静乱源。而乃高谈《庄》、《老》,说空终日,虽云谈道,实长华竞。及其末年,人望犹存,思安惧乱,寄命推务。而甫自申述,徇小好名,既身囚胡虏,弃言非所,凡明德君子,遇会处际,宁可然乎?(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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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44 陶侃、庾翼,晋之武官也,虽不能在思想、学术上弘扬儒学,但能推深致远,躬行儒道,可略见儒学在东晋的影响及复兴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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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46 与上述检讨政权得失相配合,东晋始建,便敦崇儒教,明经兴学。从三国至两晋,由于战争迭起,政权沦替,再加之玄风所扇,贵游子弟渐对儒学失去兴趣。因此历代国学、太学及地方教育屡兴屡废,儒学也随之起伏。尽管由于各种原因使儒学难于振作,但当权者总是不遗余力地提倡,这本身即表明政权与儒学的密切关系。如上节所述,东晋政权建立后,有鉴于前代灭亡的教训,在检讨得失,批评玄论的同时,亦大力提倡敦崇儒教,明经兴学,以此作为政权建设的主要内容和首要任务。在司马睿继位头一年即建武元年(317),便有骠骑将军王导、征南将军戴邈上书兴学,可见东晋政权似乎把崇儒兴学作为当务之急。王导上书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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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48 夫风化之本,在于正人伦。人伦之正,存乎设庠序。庠序设,五教明,德礼洽通,彝伦攸叙,而有耻且格。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顺,而君臣之义固矣。……人知士之贵由道存,则退而修其身以及家,正其家以及乡,学于乡以登朝,反本复始,各求诸己,敦朴之业著,浮伪之竞息,教使然也。故以之事君则忠,用之莅下则仁,孟轲所谓“未有仁而遗其亲,义而后其君者也”。……今若聿遵前典,兴复道教,择朝之子弟并入于学,……选明博修礼之士而为之师,化成俗定,莫尚于斯。(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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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50 戴邈上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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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52 臣闻天道之所大,莫大于阴阳;帝王之至务,莫重于礼学。是以古之建国,有明堂辟雍之制,乡有庠序黌校之仪,皆所以抽导幽滞,启广才思。盖以六四有困蒙之吝,君子大养正之功也。昔仲尼列国之大夫耳,兴礼修学于洙泗之间,四方髦俊斐然向风,身达者七十余人。……今或以天下未一,非兴礼学之时,此言似之而不其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卒而成。古之俊乂必三年而通一经,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功成事定,谁与制礼作乐者哉?……圣朝以神武之德,值革命之运,荡近世之流弊,继千载之绝轨,笃道崇儒,创立大业。明主唱之于上,宰辅督之于下,……君子之德风,小人之德草,实在感之而已。(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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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54 王导、戴邈的奏疏,深得司马睿的赞许,遂于建武元年十一月丁卯立太学。这是东晋政权始建后敦崇儒学的重要表现。王导、戴邈的兴学疏,从思想上看并无新的发展,与以往的兴学率教之论亦无重大区别。但就其疏的时间及其内容看,却比以往来得急迫,且非表面的官样文章。它是在分析魏晋以来政权得失、社会治乱、道德幽明的基础上提出来的,是一种具有战略性的政治主张。自此以后,东晋政权采取了一系列措施,加强儒学的名教化功能。大兴二年(319),太常贺循,建议置经博士,以恢崇儒教,兼明经义,其奏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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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56 尚书被符,经置博士二人。又多故历纪,儒道荒废,学者能兼明经义者少。且《春秋》三传俱出圣人,而义归不同。自前代通儒,未有能通得失,兼而学之者也。况今学义甚颓,不可令一人总之。今宜《周礼》、《仪礼》二经置博士二人,《春秋》三传置博士三人,其余则经置一人,合八人。(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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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58 至是,学校修立,遂置《周易》、《尚书》、《毛诗》、《周官》、《礼记》、《春秋左传》、《孝经》、《论语》等博士九人。时方减省博士,《春秋》公羊、穀梁、《仪礼》及郑氏《周易》皆未置博士。故太常荀崧于大兴四年,又上疏议增《仪礼》、《公羊》、《穀梁》及郑《易》等博士。会王敦之难,未能实行。但从荀崧的上疏中,可看出东晋的朝臣及东晋政权对儒学的尊崇和恢复儒学的努力。荀崧认为,“崇儒兴学”不仅是历朝政治的需要,也是改革社会,移风易俗的需要,故西晋以来,虽遭丧乱,但明经儒训不绝于庭。“太学有石经古文,先儒典训,贾、马、郑、杜、服、孔、王、何、颜、尹之徒,章句传注,众家之学,置博士十九人。九州之中,师徒相传,学士如林,犹选张华、刘寔居太常之官以重儒教”,何况东晋,恢复儒学,“於今为盛”,“故宜增诸经博士而不能减省”。元帝诏曰:“崧表如此,皆经国之务,为政所由。息马投戈,犹可讲艺,今虽不暇给,岂忘本而遗存耶!可供博议者详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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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60 由以上王导、戴邈、贺循、荀崧的奏疏及元帝之诏,反映了一个基本事实,即强调儒学“固君臣之义”,“顺父子、兄弟、夫妇、长幼之序”的伦理道德作用,并把它看做是“为政所由”。这是历代政权兴学复儒的根本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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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62 东晋建国之初,存在着南北士族的矛盾。为安抚南方士族,稳定动荡不安的局面,元帝任用王导,采取了宽容舒缓的政策。提倡儒学,重用儒士即舒缓政策的一部分。因此,儒学在元帝统治时期,颇显活跃。但不久,王敦叛乱,元帝忧死,明帝在位三年即崩,太子衍继位,是为成帝,年仅五岁。咸和二年(327),又遭苏峻谋反,建康陷落,直到咸和四年才平定叛乱。王苏之乱,使东晋儒学又遭挫折。直到成帝咸康初,庾亮在武昌开置学官,提倡礼义,国子祭酒彭瓖上疏议立国学,儒学才又开始复苏。庾亮在《开置学官教》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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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64 洙泗邈远,风雅弥替,后生放任,不复宪章典谟。临官宰政者,务目前之治,不能闲以典诰。遂令《诗》、《书》荒尘,颂声寂寞,仰瞻俯省,能弗叹慨!……今江表晏然,王道隆盛,而不能弘敷礼乐、敦明庠序,其何以训彝伦而来远人乎?魏武帝于驰鹜之时,以马上为家。逮于建安之末,风尘未弭,然犹留心远览,大学兴业,所谓颠沛必于是,真通才也!(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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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66 这里,庾亮又提出弘敷礼乐、敦明庠序的重要性,并称赞曹操在兵戈未息之时即留心远览,开学兴业,是谓通才。庾亮是东晋名臣,有恢复中原之志,于两次叛乱之后,再次提倡弘教兴学,完全反映了东晋政权对儒学的重视。这种重视非权宜之计,而是建立在对传统儒家文化虔诚信仰的基础上,深信其对政权的巩固和对人生的陶冶作用,故能使儒学于政治变乱、社会动荡的时代,续而不绝,微而不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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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68 庾亮以武昌为中心,采取了一系列具体步骤,“便处分安学校处所,筹量起立讲舍。参佐大将子弟,悉令入学,贵家子弟亦令受业。四府博学识义通涉文学经论者,建儒林祭酒,使班同三署,厚其供给。皆妙选邦彦,必有其宜者,以充此举”。(15)又命与武昌临近的临川、临贺二郡,“并求修复学校,可下听之。若非束修之流,礼教所不及,而欲阶缘免役者,不得为生。明为条制,令法清而人贵”。(16)咸康三年,国子祭酒袁瓖在朝亦上疏议立国学,建议朝廷“留心经籍,阐明学义”,以培养儒学人材,并具体提出“给其宅地,备其学徒,博士僚属粗有其官”。(17)疏奏,成帝从之,于是国学又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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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70 但这种局面维持不久,东晋政权屡次兴兵用武,朝廷上下连年忙于战事,遂使儒学又处低潮。殷浩西征,以军兴罢遣太学生徒,学校由此遂废。在东晋穆、哀、废、简四帝当政时期的三十余年间,桓温兴兵,西取巴蜀,殷浩三次北伐均以惨败告终。之后又有桓温三次北伐,虽偶有小胜,非但不能兴复中原,反而养奸蓄恶,意在篡夺。直至桓温死后,孝武帝临朝,由谢安、王彪之、王坦之三人秉政,东晋政治又开始走上正轨。太元元年(376),谢石上疏,请复儒兴学,谢石奏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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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72 立人之道,曰仁与义,翼善辅性,唯礼与学。虽理出自然,必须诱导。故洙泗阐弘道之风,《诗》、《书》垂轨教之典。敦《诗》悦《礼》,王化以斯而降;甄陶九流,群生于是乎穆。世不常治,道亦时亡。光武投戈而习诵,魏武息马以修学,惧坠斯文,若此之至也。大晋受命,值世多阻,虽圣化日融,而王道未备,庠序之业,或废或兴。……今皇威遐震,戎车方静,将洒玄风於四区,导斯民于至德,岂可不弘敷礼乐,使焕乎可观!请兴复国学以训胄子,班下州郡,普修乡校。(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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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74 疏奏,帝纳其言。于是选公卿二千石子弟为生,增选学舍一百五十五间。但由于长期废业,学校的教学“品课无章,士君子耻于其列”。故又有国子祭酒殷茂上疏,建议朝廷,沙汰混杂,选内外清官子姪入学,并制定课程,“佥与后生,兴复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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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76 谢石、殷茂复兴儒教的主张,虽然施行时仍有许多曲折,但对弘扬儒学起到一定的推动作用。此后,由于政权的不稳定,再加之王恭叛乱,北方的军事搔扰,桓玄篡逆,以及孙恩、卢循的农民暴动等等。一连串的内乱外患,使东晋政权不得喘息,故其儒学的推行亦因此常常有始无终。尽管如此,朝廷和地方复儒兴学的运动仍不断进行。据《晋书·儒林传》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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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78 吴郡范平,研览墳素,敦悦儒学,姚信、贺邵之徒皆从受业。其三子奭、咸、泉“皆以儒学至大官”。泉子蔚,关内侯家世好学,有书七千余卷,“远延来读者恒有百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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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80 庐江杜夷,世以儒学称。少而恬泊,操尚贞素,居甚贫窘,不营产业,博览经籍百家之书,寓居汝、颍之间,十载足不出户,闭门教授,“生徒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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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82 陈留范宣,晋之大儒,博综群书,尤善“三礼”。平素虽闲居屡空,但常以讲诵为业,谯国戴逵等皆闻风宗仰,自远而至,讽诵之声,有若齐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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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84 范汪、范宁父子,世好儒学,“汪屏居吴郡,从容讲肆”,“在大郡大兴学校,甚有惠政”。范宁为余杭令时,“在县兴学校,养生徒,洁己修礼,志行之士莫不宗之。期年之后,风化大行”。太元中,为豫章太守,在郡大设庠序,“教授恒数百人”,又“取郡四姓子弟,皆充学生,课读五经”,“远近至者千余人”,“由是江州人士并好经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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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39786 从以上材料可知,东晋时期,儒学曾屡次兴起,故造成东晋政权的儒家化,并出现一批著述甚丰的儒家饱学之士。除上面所举的范宣、范宁、杜夷、范平、孙盛、袁宏等人外,尚有大儒贺循、孙衍、谢沈、范汪、虞喜等,这些儒学之士在中国儒学史上都应占有一定地位。由于他们的提倡和推动,使儒学思想始终成为东晋政权的指导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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