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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不仅崇尚儒学,也信道教,至其晚年又专心事佛。他曾四次捨身佛寺,笃信正法,尤长释典。“制《涅槃》、《大品》、《净名》、《三慧》诸经义记,复数百卷”(21),集儒、释、道于一身,并大倡三教同流之说,对后世儒佛道三教融合产生深远影响。尽管梁武帝笃信道教,晚年又沉湎于佛,但从梁朝政治来说,由于他的博学好文及早年积累的比较浓厚的儒学造诣,使有梁一朝的政治带有极浓厚的儒学色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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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祚共五十五年,武帝一人便历政四十八年。在其政权的前期,务在“拨乱反正”、“励精惟始”、“勤政恤民”,故开国后便大兴文教,选任人才,崇儒兴学,努力推行儒家的仁政,遂使梁朝政权较快地走上正轨,并出现政治清明、国内安定的局面,一度成为南朝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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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元年,即梁开国的头一年,梁武帝便注意宽缓政刑和律令的统一,诏中书监王莹等八人参定律令,纠正宋齐以来的律令不一和刑政混乱的现象。于此同时,又下诏收集图书典籍,定礼访乐,崇儒兴学,以维护刚刚得到的政权。他在《访百寮古乐诏》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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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声音之道,与政通矣,所以移风易俗,明贵辨贱。……魏晋以来,陵替滋甚,遂使雅、郑混淆,钟、石斯谬,天人缺九变之节,朝宴失四悬之仪,历年永久,将堕于地。朕昧旦坐朝,思求厥旨,而旧事匪存,未获厘正,寤寐有怀,所为叹息。卿等学术通明,可陈其所见。(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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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武帝深知礼乐典章对社会和人心的影响,故欲厘清雅郑之音,兴礼作乐以移风易俗,以明贵贱伦常。他认为礼乐乃“经国所先”,是任何政权都离不开的,因此修定礼乐,“不能以情取人”,亦不能强调总一而忽略“稽古”。他在《答何佟之等请修五礼诏》中说:“礼坏乐缺,故国异家殊,实宜以时修定,以为永准。但顷之修撰,以情取人,不以学进。其掌知者,以贵总一,不以稽古,所以历年不就,有名无实。此既经国所先,外可议其人,人定,即便撰次。”(23)天监四年,又下《定选格诏》,以为官吏的擢拔,必须通过儒学经术的训练,“今九流常选,年未三十,不通一经,不得解褐。若有才同甘颜,勿限年次”。(24)主张对人才的任用,年轻者须通一经以上,有德才者,亦可不限资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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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广泛地求取人才,培养后进,天监四年,梁武帝又下诏开设五馆,置五经博士。以儒家五经、六艺教授生员,以备国家任用。他在《置五经博士诏》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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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汉登贤,莫非经术,服膺雅道,名立行成。魏晋浮荡,儒教沦歇,风节罔树,抑此之由。朕日昃罢朝,思闻俊异,收士得人,实惟奖。可置五经博士各一人,广开馆宇,招内后进。(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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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开设五馆,每馆置五经博士一人主持教务,授生徒以五经之术。每馆学生数百人,均由政府提供膳宿。学生入学不限资格,有才艺者,寒门子弟亦可入馆。考试成绩若佳,即派充官职。武帝常亲临学馆,仿三代视学之礼,与之祭奠先师孔子并奖励勤学之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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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提高经学教授质量,武帝又广求饱学硕儒以供学馆师资。本来,齐梁间名师硕儒多与武帝有旧,故其践阼后,屡次下诏征致。如大儒何胤,曾师事宋齐间名儒刘,受《易》及《礼记》、《毛诗》,入梁后隐居云门山不出。武帝亲敕手书,招以从政,以为“世道浇暮,改俗迁风”,有待儒者。屡诏不至,武帝乃遣生徒入山受业,并手敕胤曰:“顷者学业沦废,儒术将尽,闾阎搢绅,尠闻好事。吾每思弘奖,其风未移,当扆兴言为叹。……卿居儒宗,加以德素,当敕后进有意向者,就卿受业。想深思诲诱,使斯文载兴。”(26)于是,遣何子朗、孔寿等六人于东山受学,又分遣博士祭酒到州郡立学。同年六月立孔子庙。从上述材料中,可知梁政权对儒学经术的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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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政治渐趋稳定和儒学教育的推广不足,天监七年,武帝又诏广开庠序,博延胄子,其诏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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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国君民,立教为首,砥身砺行,由乎经术,朕肇基明命,光宅区宇,虽耕耘雅业,傍阐艺文,而成器未广,志本犹阙,非以镕范贵游,纳诸轨度,思欲式敦让齿,自家刑国。今声训所渐,戎夏同风,宜大启庠,博延胄子,务彼十伦,弘此三德,使陶钧远被,微言载表。(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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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武帝明确道出了儒学教育的目的,即在于对社会广大人群“砥身砺行”,提高人们的道德修养,以使人际和谐,国家安定。特别是对那些贵游子弟,更要以儒学“鎔范”,使之“纳诸轨度”,以“式敦让齿”,有君子之德,以保持既得政权。从文化的角度而言,耕耘雅业,敦明经术,亦可使儒家的微言大义,“陶钧远被”,流传不废。由此可知,梁武帝对继承和传播儒家文化是有贡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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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弘扬儒家经术作为“建国君民”的首务,其中尤重通经取仕,不拘年限与资历,实际开始突破魏晋以来以世族阀阅取仕的框子,继南朝刘宋政权重视寒门的传统,开启隋唐庶族参政的先河。梁武帝自身即是如此,他为人恭俭近礼,“虽居小殿暗室,恒理衣冠”。他所信任的大臣,亦多太学博士起家,有儒者之风,且俭朴守法,家无蓄积,如周舍、徐勉等皆如是。这种亲事、勤俭、好学的政风,亦多与推行儒家经术教育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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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监八年,武帝又下《叙录寒儒诏》,进一步强调以经术取士的政策。他在诏书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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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以从政,殷勤往哲,禄在其中,抑亦前事。朕思阐治纲,每敦儒术,轼闾馆,造次以之。故负袟成风,甲科间出,方当置诸周行,饰以青紫。其有能通一经、始末无倦者,策实之后,选可量加叙录。虽复牛监羊肆,寒品后门,并随才试吏,勿有遗隔。(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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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开馆兴学,在敦儒术;学以从政,在明治纲。只要能始终坚持不懈地努力学习并通一经,经过考核便可叙录登用,而不必追求门望出身,“虽复牛监羊肆,寒品后门”,都可“随才试吏”。这很有曹操“唯才是举”的味道,但所不同的是,梁武帝录用官吏的条件,恰恰强调“式敦让齿”、“砥身励行”等儒家的道德修养,把敦明儒术提到“建国君民”之“治纲”的高度。一直到他崇奉佛法,亲注《大品经》的时候,甚至一面宣称“周公、孔子等虽是如来弟子,而为化既邪,止是世间之善,不能革凡成圣”,“唯佛一道,是与正道,其余九十五种,皆是外道”。(29)一面又命太子及王侯子弟从师学儒,并幸国子学,亲临讲肆。说明萧梁政权对儒学的需要。这一点在尚书仆射徐勉的《上修五礼表》中体现得尤其清楚。徐勉在表中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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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闻“立天之道,曰阴与阳;立人之道,曰仁与义”。故称“道之以德,齐之以礼”。夫礼,所以安上治民,弘风训俗,经国家,利后嗣者也。唐虞三代,咸必由之。……故祠祭不以礼,则不齐不庄;丧纪不以礼,则背死忘生者众;宾客不以礼,则朝觐失其仪;军旅不以礼,则致乱于师律;冠婚不以礼,则男女失其时。为国修身,於斯攸急。(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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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上其所修“吉、凶、军、宾、嘉五礼”,凡一千一百七十六卷,八千一十九条,又副五经典书各一通,以梁武帝普通六年(525)修齐上闻。梁武帝亲为称制断疑,并下诏曰:“勉表如此。因革允厘,宪章孔备,功成业定,於是乎在。可以光被八表,施诸百代,俾万世之下,知斯文在斯。主者其按以遵行,勿有失坠。”(31)“于是穆穆恂恂,家知礼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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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梁武帝尊儒并极力推行儒家礼乐制度,并未受其崇奉佛法的影响,相反却认为佛法内典有助于教化,因此佛儒可并行不悖。直到他临死的前几年,还把他所著《孝经义疏》、《孔子正言章句》等儒家典籍列于学官,各置助教及生员授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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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梁武帝的提倡,有梁一朝儒学特盛。从京师到地方,讲学之风不堕。大同中,于台西立士林馆,领军朱异、太府卿贺琛、舍人孔子祛等递相讲述,皇太子、宣城王亦于东宫宣猷堂及扬州廨开讲。地方州郡亦延聘学者讲学,邵陵王纶于南徐州聘请马枢讲学,听者多至二千人。于是四方郡国,趋学向风,云集于京师矣。同时,梁朝亦出现一大批文士名儒,除上面所提到的徐勉、周舍、朱异、贺琛、孔子祛等人外,还有何佟之、贺玚、严植之、明山宾、沈峻、伏曼容、何胤、皇侃、范缜等。他们多撰有儒学及经学著述。仅武帝、简文帝、元帝三人所撰儒学书目即达六百余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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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还有一批史学家或经史兼通的学者如沈约、阮孝绪、萧子显、裴子野;文学家或文学批评家钟嵘、刘孝标、萧统(昭明太子)、刘勰等。这些学者当中,有的本身就服膺儒学,有的则儒释兼通。他们都不同程度地受到儒学的熏陶和影响。梁朝文化在这些人物的推动下,可谓“济济焉,洋洋焉,魏晋以来,未有若斯之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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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陈朝政权与儒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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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556年,梁将陈霸先迫梁敬帝逊位,仍以禅让的形式获得萧梁政权,改元永定,国号陈,是为陈武帝,都建康。梁历四主,凡五十五年,至是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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