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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汾绍绝业,疑信纷莫整,铭石出圹中,昧者宜少警。少时曾一读,过眼不再省。南北二十年,梦寐犹耿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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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二为《送弋唐佐董彦宽南归》诗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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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汾续经名自重,附会人嫌迫周孔。史臣补传久已出,浮议至今犹洶洶。薛收文志谁所传?贵甚《竹书》开汲冢。沁州破后石故在,为础为矼吾亦恐。暑涂十日来一观,面色为黧足为肿。淡公淡癖何所笑,但笑弋卿坚又勇。自言浪走固无益,远胜闭门亲细冗。摩挲石刻喜不胜,忘却崎岖在冈陇。潞人本淡新有社,淡事重重非一种。有人六月访琴材,不为留难仍从臾。悬知蜡本入渠手,四座色扬神为竦。他时记籍社中人,流外更须增一董。(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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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首为节录,当是元遗山五十岁时(元太宗十一年,公元1239年),自济源北归太原,途经铜鞮作。诗中自述其于少年时即已读到薛收《文中子碣铭》原石,至此已二十多年,当时情景犹经常形诸梦寐。(遗山于二十七岁时避蒙古兵徙家登封,则其读碑之年又在此前也。)由此可以推断《文中子碣铭》至迟当出土于金代中晚期(约13世纪初)。诗中明确告诫说:“铭石出圹中,昧者宜少警。”由第二首诗获知“薛碑”当时藏于沁州山中。遗山于赞美河汾事业之后,高度评价“薛志”的价值,至比作汲冢“竹书”。并说:沁州被蒙古军打破之后,碑石尚在,因为深恐被人窃去建房修桥,所以不惜“暑涂十日来一观,面色为黧足为肿”。而且“摩挲石刻喜不胜,忘却崎岖在冈陇”。当众友得知弋唐佐已得“薛碑”蜡本时,(57)竟致“四座色扬神为竦”。当时学者爱碑之情跃然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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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唐书》载《薛收文集》十卷,早佚。赖《全唐文》收编此文,复得元遗山证实原碑出土时地,足释千古疑案,足为史学幸事,亦足为疑古过勇者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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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王通著述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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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通的著作见于记载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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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太平十二策》、编为四卷。后佚;因不见用,而赋《东征之歌》。见载于杜淹《文中子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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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寿三年,文中子盖冠矣。慨然有济苍生之心,遂西游长安,见隋文帝。帝坐太极殿、召而见之。因奏《太平之策》十有二焉。推帝皇之道,杂王霸之略。稽之于今,验之于古,恢恢乎若运天下于掌上矣。帝大悦曰:得生几晚矣,天以生赐朕也。下其议于公卿,公卿不悦时文帝方有萧墙之衅。文中子知谋之不用也,作东征之歌而归。歌曰:“我思国家兮,远游京畿;忽逢帝王兮,降礼布衣;遂怀古人之心兮,将兴太平之基;时异事变兮,志乖愿违;吁嗟道之不行兮,垂翅东归;皇之不断兮,劳身西飞。”文帝闻而伤之,再征不至。(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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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太平十二策的内容和大义,尚可于《中说》中考见,今引之于下以见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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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常曰:“子之十二策,奚禀也?”子曰:“有天道焉,有地道焉,有人道焉,此其禀也。”董常曰:“噫,三极之道,禀之而行,不亦焕乎。”子曰:“十二策若行于时,则《六经》不续矣。”董常曰:“何谓也?”子曰:“仰以观天文,俯以察地理,中以建人极,吾暇矣哉。其有不言之教,行而与万物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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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谒见隋祖,一接而陈《十二策》,编成四卷。薛收曰:“辩矣乎!”董常曰:“非辩也,理当然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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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玄龄请习《十二策》,子曰:“时异事变,不足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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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谓薛收曰:“元魏已降,天下无主矣。开皇九载,人始一。先人有言曰:敬其事者大其始,慎其位者正其名。此吾所以建议于仁寿也。陛下真帝也,无踵伪乱,必绍周、汉。以土袭火,色尚黄,数用五,除四代之法,以乘天命。千载一时,不可失也。高祖伟之而不能用,所以然者,吾庶几乎周公之事矣。故《十二策》何先?必先正始者也。”(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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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与门弟子的问对中,可以知道,王通《太平十二策》的基本内容为“推帝皇之道,杂王霸之略。稽之于今,验之于古,恢恢乎若运天下于掌上”。其理论根据则是禀承儒家的“三极之道”,从天时地利人和三个方面,针对现实,统领全局,起元正始,大根大本,关系国家长远发展、目前朝廷应该规划制订或修正的战略方针及政策,可说是一篇广征博辨,理据通畅,论证极具理论性与现实感,又赋有感染力与说服力的鸿文巨著(巨著,以其分量言),若不其然,是不会令文帝“伟之”而“大悦”,甚至说:“得生几晚矣,天以生赐朕也”;而使“思存管乐”之功业,才可冠世的薛收心折,让负有“名世之才”的房玄龄“请习”;得到“多识典故,聪辨多才”的杜淹所给予的高度评价,并为师立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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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谋策不见用而赋的《东征之歌》,则是一篇模仿屈原《离骚》体的诗歌,辞气高古而情真意切,感时伤怀有雅颂遗风,虽备极失群之音而能遗无尽之响。表示若世有皇王之道的王者出,还将“劳身西飞”,实际上已经暗示此次东归将不复再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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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续六经》,又称《王氏六经》(据陆龟蒙《笠泽丛书》称)。包括《续诗》、《续书》、《礼论》、《乐论》、《易赞》和《元经》六种。是王通于长安东归后,用九年时间,于讲学同时陆续完成。《中说》载其续六经的目的云:“吾续《书》以存汉晋之实,续《诗》以辨六代之俗,修《元经》以断南北之疑,赞《易》道以申先师之旨,正《礼》、《乐》以旌后王之失,如斯而已矣。”(60)《续六经》初编共六百七十五篇。八十卷。初由王凝搜集,王通母亲携藏;至唐通子王福畤整理时、缺十篇。勒成七十五卷;孙王勃又补编并分别为之作序。唐末散逸。关于《续六经》著述的创作目的及方法的整体情况,于《中说》可以考见者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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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朗篇》:文中子曰:“仲尼之述,广大悉备,历千载而不用,悲夫!”仇璋进曰:“然夫子今何勤勤于述也?”子曰:“先师之职也,不敢废。焉知后之不能用也?是藨是蒨,则有丰年。”(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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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公篇》:贾琼请《六经》之本,曰:“吾恐夫子之道或坠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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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相篇》:董常曰:“夫子《六经》,皇极之能事毕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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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曰:“《书》以辩事,《诗》以正性,《礼》以制行,《乐》以和德,《春秋元经》以举往,《易》以知来。先王之蕴尽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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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孝逸曰:“惜哉!夫子不仕,哲人徒生矣。”贾琼曰:“夫子岂徒生哉?以万古为兆人,五常为四国,三才九畴为公卿,又安用仕?”董常曰:“夫子以《续诗》《续书》为朝廷,《礼论》《乐论》为政化,《赞易》为司命,《元经》为赏罚。此夫子所以生也。”叔恬闻之曰:“孝悌为社稷,不言为宗庙,无所不知为富贵,无所不极为死生。天下宗之,夫子之道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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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以上引文,可以明确地知道,王通之续《六经》就是要模仿孔子以述《六经》为职志,深恐孔子所传承的先王之道,失坠无传。由孔子总结的先王之道,即是《尚书》所谓的皇极大中之道,而这个大中之道又是无所不在的,大要体现于六个方面,正如王通自己所言:“《书》以辩事,《诗》以正性,《礼》以制行,《乐》以和德,《春秋元经》以举往,《易》以知来。先王之蕴尽矣。”又如董常所云:“夫子《六经》,皇极之能事毕矣。”王通继孔子续《六经》既毕,遂终日徜徉涵泳其中,与诸生研讨讲论之,乐此不疲,以之为事业。后来他的学生姚义研究既深,遂亦总结出《六经》各自的特质及其学习的次第和方法。并且指出《六经》是环环相扣的整体,不可偏执;如果入门而不得其法,则容易步入歧途。门人有问姚义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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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庭之法,曰《诗》曰《礼》,不及四经,何也?”姚义曰:“尝闻诸夫子矣:《春秋》断物,志定而后及也;《乐》以和,德全而后及也;《书》以制法,从事而后及也;《易》以穷理,知命而后及也。故不学《春秋》,无以主断;不学《乐》,无以知和;不学《书》,无以议制;不学《易》,无以通理。四者非具体不能及,故圣人后之,岂养蒙之具邪?”或曰:“然则《诗》《礼》何为而先也?”义曰:“夫教之以《诗》,则出辞气,斯远暴慢矣;约之以《礼》,则动容貌,斯立威严矣。度其言,察其志,考其行,辩其德。志定则发之以《春秋》,于是乎断而能变;德全则导之以乐,于是乎和而知节;可从事,则达之以《书》,于是乎可以立制;知命则申之以《易》,于是乎可与尽性。若骤而语《春秋》,则荡志轻义;骤而语《乐》,则喧德败度;骤而语《书》,则狎法;骤而语《易》,则玩神。是以圣人知其必然,故立之以宗,列之以次。先成诸己,然后备诸物;先济乎近,然后形乎远。亶其深乎!亶其深乎!”子闻之曰:“姚子得之矣。”(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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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王福畤撰《王氏家书杂录》,叙述《续六经》及《中说》的传授过程,记有其叔父王凝对《续六经》的总体评价,其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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