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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0 共食者,所食非一品也。共饭者,止饭而已。凡与人共者,必先人而后己,厚人而薄己,则不争矣。共食而求饱,非让道也。古之饭者以手,与人共饭,摩手而有泽,人将恶之而难言也。食言放,羹言流,皆贪肆饮食而无容也。……“毋扬饭”,恶欲速也。毋饭黍以箸,恶用非所宜也。“毋刺齿”,取齿间之余也。“毋絮羹”,絮,读如“漂絮”之“絮”。玩之而不食,必调饪失其节,故“主人辞不能亨”也。【7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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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2 这里,《曲礼》关于共食的种种忌讳从以下几个方面得到了解释:其一,不能失辞让之心;其二,不能因贪肆饮食而失掉仪容;其三,必须珍惜主人提供的饮食,不能对主人失礼;其四,不能浪费食物,暴殄天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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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4 在居住空间的营造和生活器具的安置上,《曲礼》强调:“君子将营宫室,宗庙为先,厩库为次,居室为后。凡家造,祭器为先,牺赋为次,养器为后。无田禄者,不设祭器;有田禄者,先为祭服。君子虽贫,不粥祭器;虽寒,不衣祭服;为宫室,不斩于丘木。”吕大临对此做了详尽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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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6 君子之行,莫先于敬鬼神,诚不欺于鬼神,则于天下也何有?故言礼者,必以祭祀为先;营宫室者,必以宗庙为先;造器者,必以祭器为先;有田禄者,先为祭服,示有尊也。言营宫室者,虽大夫有宗庙皆然,非独诸侯也;言家造者,虽士有田禄者皆然,非独大夫也。宗庙祭器,事吾先也;厩库牺赋,待吾众也;居室养器,奉吾私也,此先后之序也。……有田禄,则牲杀、器皿、衣服,皆不可不备。祭器所以事其先,粥之则无以祭,无以祭,则不仁也;祭服所以接鬼神,衣之则亵,亵之,不敬也;丘木所以庇其宅兆,为宫室而斩之,是慢其先而济吾私也,是亦不敬也。【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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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58 以舒适为追求的生活目标,在真正体现儒家精神的生活世界里,是从属于庄重敬畏的。宗庙、祭器被放在首位。即使再贫困,也不应该卖掉用来祭祀祖先的祭器,否则即为不仁;再寒冷,也不应该以祭服来御寒,否则即为不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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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0 在《曲礼》中,连仁者之忧也体现在具体的生活细节中:“岁凶,年谷不登,君膳不祭肺,马不食谷,驰道不除,祭事不县,大夫不食粱,士饮酒不乐。”对此,吕大临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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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2 仁者,以天下为一身者也,疾痛疴痒,所以感吾惨怛怵惕之心,非有知力与乎其间也。以天下为一身者,一民一物,莫非吾体,故举天下所以同吾爱也;故岁凶,年谷不登,民有饥色,国君大夫士均与其忧。君非不能玉食,大夫士非无田禄,仁人之心,与民同之,虽食不能饱也。马不食谷,则刍秣而已,……夺人食而食马与牲,仁人所不为也。凡此,皆与民同忧,自贬之道也。及乎有九年之蓄,虽凶旱水溢,民无菜色,然后天子食日举以乐,则与之同其忧者,无不同其乐也。【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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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4 在这一段解释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张载《西铭》的影响。仁者之怀,无一物不在其关爱之中。因此百姓的疾痛疴痒,自然会深深触动其惨怛恻隐之心。而正因为仁人君子有此不忍人之心,故当饥年凶岁,必与万民同其忧患始能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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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6 二、《中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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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68 吕大临对《中庸》的诠释,在北宋儒学史上有着相当大的影响。而围绕《中庸》的解释引出的与程颐的中和讨论,更是北宋思想史上一则有名公案。【709】吕大临对《中庸》的理解,似乎受张载影响更大,而与程颐的思理系统不甚相契。在注释“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修道之谓教”一句时,吕大临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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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0 “天命之谓性”,即所谓中;“修道之谓教”,即所谓庸。中者,道之所自出;庸者,由道而后立。【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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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2 在他看来,中是道的根源。【711】“所谓中者,性与天道也”,【712】这就是说,中是属于性与天道这一层面的,是本体;而“道之为言,犹道路也,凡可行而无不达,皆可谓之‘道’也”,【713】道则是实然层面的具体发用。这样一种对道的理解,与张载的本体论中道不是最高的形上者,是很接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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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4 在吕大临看来,中就是此心未着于私意的本然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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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6 “回也其庶乎,屡空”,唯空然后可以见乎中,空非中也,必有事焉。喜怒哀乐之未发,无私意小知挠乎其间,乃所谓空,由空然后见乎中,实则不见也。【7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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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78 这一“无私意小知”的本心,就是《孟子》所说的“赤子之心”。这里的“空”不是如释氏的禅定那样要断离一切意念,而只是要抛却各种从躯壳上兴起的私念。一旦私心净尽,人自然无所偏倚、无所执滞,从而使心体保持在持中平正的状态。吕大临认为这样一种持中平正的本然心体,就是《中庸》所讲的“中”。对此,程颐指出:“赤子之心,发而未远于中,若便谓之中,是不识大本也。”【715】在程颐看来,只要落在心的层面,即使是尚未着一点意念的心之本体,也已经属于“已发”。既属“已发”,则不能再讲中,而只能言和了。吕大临以心的本然状态为未发之中,以本心的发用为已发之和,这样的解释中,已有了较为明确的心学取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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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0 对于“庸”,前面引述过的“庸者,由道而后立”的说法,不易索解。仅从字面文义看,吕大临似乎认为“庸”是由道而生的结果。而这与对“君子之道费而隐”一章注释中的论“庸”之语,并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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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2 此已上论中,此已下论庸。此章言常道之终始。费,用之广也。隐,微密也。圣人有所不知不能,所谓隐也。费则常道,隐则至道。唯能尽常道,乃所以为至道。【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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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4 这里,费和隐分别对应着“常道”和“至道”。常道“易知易能”,至道“难知难能”。【717】但常道与至道之间,不是截然分开的。“能尽常道”,即能充分地实现常道,也就达到了至道。而所谓庸,也就是常道的贯彻始终。由此看来,“庸者,由道而后立”,就是说若能始终由道而行,庸也就自然立于其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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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6 而实现中庸的根本则在于诚:“唯诚所以能中庸。”【718】关于诚,吕大临有这样的论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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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88 诚者,理之实然,致一而不易者也。天下万古,人心物理,皆所同然,有一无二,虽前圣后圣,若合符节,是乃所谓诚,诚即天道也。【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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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90 所谓诚,就是物理人心之实的通贯如一。人之本心与物之实理,通一无二,能够让这无二之理贯彻始终就是诚。由此,也就分别出了“诚”与“诚之”两种境界:“圣人诚一于天,天即圣人,圣人即天。由仁义行,何思勉之有?故从容中道而不迫。诚之者,以人求天者也,思诚而复之,故明有未究,于善必择,诚有未至,所执必固。”【720】圣人是不劳思勉、从容中道的“诚一于天”;而普通人则不免与实理为二,因此只能以择善固执的方式渐复于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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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92 只有“至诚”之人,才能充分实现实理之极,从而参赞天地之化育。其他人则只能“致曲”。对于“其次致曲,曲能有诚”,吕大临注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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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94 致曲者,人之禀受存焉,未能与天地相似者也。人具有天地之德,自当致乎中和,然禀受之殊,虽圣贤不能免乎偏曲,清者偏于清,和者偏于和,皆以所偏为之道。不自知其偏,如致力于所偏,用心不二,亦能即所偏而成德。故致力于所偏,则致曲者也;用心不二,则曲能有诚者也。【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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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96 由于人的气禀不同,所以不能将自己本有的天地之德、中和之性充分实现出来,从而陷于个殊的偏曲表现中。这样的偏曲,即使圣贤也往往不能避免。但如能将自己禀性中突出的一面,如伯夷之清、柳下惠之和做到极致,“用心不二”,也能从自己的所偏成就道德。当然,仅仅用心于自己的偏曲之性是不够的,通过“用心不二”达至的一曲之诚,更重要的方面是能够让人“舍其曲而趋其至”,即渐渐超越自己的偏曲,达到“复之初”、“一于理”的高度,从而与至诚者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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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098 诚不仅贯通于人的成德过程中,也是万物化成的枢纽。对于“诚者物之终始,不诚无物”,吕大临注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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