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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58 “分殊”并不意味着对“理一”的不同把握,而是在不同环境和条件下“理一”的具体实现。杨时对“中”和“权”的关系的讨论,可以视为其“理一分殊”思想的另一重要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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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60 问:“或曰中所以立常,权所以尽变。不知权则不足以应物,知权则中有时乎不必用矣。是否?”曰:“知中则知权。不知权是不知中也。”曰:“既谓之中,斯有定所,必有权焉。是中与权固异矣。”曰:“犹坐于此室,室自有中。移而坐于堂,则向之所谓中者,今不中矣。堂固自有中,合堂室而观之,盖又有堂室之中焉。若居今之所,守向之中,是不知权,岂非不知中乎?又如以一尺之物,约五寸而执之,中也。一尺而厚薄小大之体殊,则所执者轻重不等矣。犹执五寸以为中,是无权也。盖五寸之执,长短多寡之中,而非厚薄小大之中也。欲求厚薄小大之中,则释五寸之约,唯轻重之知,而其中得矣。故权以中行,中因权立。《中庸》之书不言权,其曰‘君子而时中’,盖所谓权也。”【7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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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62 这里,“中”即理一,“权”即分殊。“权”与“中”是不能割裂开来的,“中”寓于“权”,“权”则是“中”的具体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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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64 第四节 知仁与体验未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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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66 杨时曾特别提到自己的读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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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68 语仲素曰:“某尝有数句教学者读书之法,云:‘以身体之,以心验之,从容默会于幽闲静一之中,超然自得于书言象意之表’,此盖某所为者如此。”【7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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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70 读书要透过文字的表面,用身心体会其中的义理。而儒家义理的要妙之处,总是以最为平易的方式表达出来的:“如六经中自有妙理,却不深思,只于平易中认了。曾不知圣人将妙理只于寻常事说了。”【791】因此,如不以身心体验默会,是无从见得此种精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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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72 而读书存养,无非是要明了自家的心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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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74 仲素问:“‘尽其心者知其性’,如何是尽心底道理?”曰:“未言尽心,须先理会心是何物?”又问曰:“心之为物,明白洞达,广大静一,若体会得了然分明,然后可以言尽。未理会得心,尽个甚?能尽其心,自然知性,不用问人。大抵须先理会仁之为道,知仁则知心,知心则知性,是三者初无异也。横渠作《西铭》亦只是要学者求仁而已。”【79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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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76 尽心是知性的前提。要想尽心,须先知心。而知心的入手处在于“先理会仁之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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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78 知仁、求仁是为学的目标。【793】至于求仁的方法,则与他体验未发的思想相贯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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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80 《中庸》曰:“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学者当于喜怒哀乐未发之际,以心体之,则中之义自见。执而勿失,无人欲之私焉,发必中节矣。发而中节,中固未尝亡也。孔子之恸,孟子之喜,因其可恸可喜而已,于孔孟何有哉?其恸也,其喜也,中固自若也。鉴之照物,因物而异形,而鉴之明未尝异也。庄生所谓“出怒不怒,则怒出于不怒;出为无为,则为出于不为”,亦此意也。若圣人而无喜怒哀乐,则天下之达道废矣。【7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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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82 于静中默会,体验未发之中。而一旦得此未发之体,“执而勿失”,则自能消去个人的私欲,使各种情绪的显发皆有其恰当的分寸。体验到了这一贯通始终的中体,也就体证到了天地一体之仁的大公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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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84 杨时的格物思想也与其求仁之方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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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86 明善在致知,致知在格物。号物之多至于万,则物将有不可胜穷者。反身而诚,则举天下之物在我矣。《诗》曰“天生烝民,有物有则”,凡形色具于吾者无非物也,而各有则焉;反而求之则天下之理得矣。【7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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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88 知其体物而不可遗,则天下之理得矣。天下之理得,则物与吾一也。【7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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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90 陈来先生指出:“他认为格物功夫不是追求外物,主要是反身诚意;反身诚意便‘天下之理得’,天下之理得则可达到‘物与吾一也’的境界。可见他的格物说也是以其仁说为基础的。”【7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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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96 中国儒学史 第十三章 胡宏的儒学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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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398 宋代是儒学发展的一个高峰时期,不仅名家辈出,而且诸家往往提出了非凡的原创思想,尤其是形成了先后呼应而又影响深远的道学流派。推其渊源,道学始自周敦颐、张载和二程(明道程颢、伊川程颐),而二程则可谓道学的主要源头所在。由于战乱引起社会剧变,道学亦全面南移。在南移过程中,道学出现诸多的分支,湖湘学派便是其中之一。所谓湖湘学派,是指以胡安国、胡宏、胡寅、胡宁为首发,张南轩为中坚,胡氏家学胡实、胡大时、胡大原和湘中学者彪虎臣、彪居正、吴翌、彭龟年、游九言等为后继的一个学术思想群体。【798】湖湘学派在为学宗旨和为学之方等方面都有其独到之处。这里,对胡宏和张栻这二位有代表性的湖湘学者的儒学思想作一研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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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400 胡宏(1105—1161)【799】,字仁仲,建州崇安(今属福建)人,以荫补右承务郎,然终身不仕。“优游衡山下二十余年,玩心神明,不舍昼夜”。【800】晚寓居衡岳五峰山,躬亲稼穑,著述讲学。学者称五峰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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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402 两宋之际,社会剧变,许多怀抱伟志的学者往往行止不宁,流离播迁,求学之志亦不能不受到影响。胡宏尝自道:“愚晚生于西南僻陋之邦,幼闻过庭之训,至于弱冠,有游学四方,访求历世名公遗迹之志,不幸戎马生于中原,此怀不得伸久矣。”【801】胡宏之父胡安国(1074—1138),字康侯,谥文定,二十四岁中进士,官至宝文阁直学士。胡安国平生精研《春秋》,积三十余年之功著成《春秋传》,其书与朱子《四书集注》在南宋以后成为科举考试的定本。胡安国服膺河南程氏之学,早年即与程氏之友朱长文等过从甚密,又与程门杨时、谢良佐、游酢交游颇深。自谓:“吾于游、杨、谢三公,皆义兼师友。”而“自得于《遗书》者为多”,成为“私淑洛学而大成者”。【802】胡宏从幼年起,受其父影响甚大,【803】终身倾心于二程之学,奉河南二先生为“万夫之望,百世师表”。【804】年二十,尝于京师拜谒太学祭酒杨时,杨时教读《论语》。靖康元年(1126)及建炎初(1127),胡宏随父兄居荆州,侯师圣自三山避乱来荆州,胡宏兄弟从之游,“议论圣学,必以《中庸》为至”。【805】张栻说,胡宏“自幼志于大道,尝见杨中立先生于京师,又从侯师圣先生于荆门,而卒传文定公之学”。【806】这个说法是符合实际的。胡宏还曾研求程门尹和靖的学术,对谢良佐的“仁敬”之说亦特别崇奉。故此,胡宏终能超出绍兴诸儒之上,而“卒开湖湘之学统”。【8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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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404 胡宏在乱离之中成年,亦于乱离之中研求学术,形成其思想。到绍兴六年(1136),始与父兄定居衡山,此后度过了相对稳定的二十余年时光。绍兴十七年,位居宰辅的秦桧通过胡寅透露希望胡宏能够出仕的意思,胡宏回信明确表示富贵非所愿,其志向在于“继古人之后尘,而为方来之先觉”。【808】其后,胡宏执掌碧泉书院,聚徒讲学。又于晚年亲作稼圃,日亲圃事,过着“锄罢归来又读书”【809】的生活。个中真趣,胡宏别有一番体会:“悠然种植得佳趣,春意生生自无已。”【810】这种生生之春意,大概也是胡宏为学的真趣所在。胡宏说:“默契天地心,谁能泥青编。”【811】“读书不贵苟有说,离得语言才是真。”【812】胡宏于讲学、种植、读书过程中所体会到的默契天地生生之心的诸多妙趣,是一个儒者生命体贴、学术造诣与日用常行浑融一体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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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7406 虽然胡宏终其一生以探求学术为职志,但他始终关注现实,关注国运。绍兴五年,胡宏向高宗上万言书,认为金人夺去大宋半壁江山,囚质徽、钦二帝,实乃“万世不磨之辱,臣子必报之仇”,希望高宗“蓄乾元之德,施刚果之用”,“反求诸心,神而明之,施于有政,灭仇讐,诛叛逆,恢复中原,仁覆天下,乃其功矣。”【813】并假汉代陆贾之言,说古讽今,希望高宗能立大本,行大法,正三纲,与天下之贤士共商国是,“革弊起度”,“以新天下”。【814】然而,现实政治的变幻使得像胡宏这样深望国家中兴的建言献策沦为空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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