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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77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与,平声。务,专力也。本,犹根也。仁者,爱之理,心之德也。为仁,犹曰行仁。与者,疑辞,谦退不敢质言也。言君子凡事专用力于根本,根本既立,则其道自生。若上文所谓孝弟,乃是为仁之本,学者务此,则仁道自此而生也。程子曰:“孝弟,顺德也,故不好犯上,岂复有逆理乱常之事。德有本,本立则其道充大。孝弟行于家,而后仁爱及于物,所谓亲亲而仁民也。故为仁以孝弟为本。论性,则以仁为孝弟之本。”或问:“孝弟为仁之本,此是由孝弟可以至仁否?”曰:“非也。谓行仁自孝弟始,孝弟是仁之一事。谓之行仁之本则可,谓是仁之本则不可。盖仁是性也,孝弟是用也,性中只有个仁、义、礼、智四者而已,曷尝有孝弟来。然仁主于爱,爱莫大于爱亲,故曰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9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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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79 在这一段的解释大意中,朱子明确把他在《仁说》中确立的思想“仁者心之德、爱之理”加了进来。仁是心之德性,是爱的感情的根源。仁作为人性,其主要作用表现为爱的感情,而最大的爱是人对于双亲的爱,因此孝悌是仁性的表现。他还引用了程颐的说法,孝悌是“为仁”之本,而不是“仁”之本;区分本性的仁、行仁的实践、作为行仁开始的孝悌。仁的本性是孝悌实践的根源,而孝悌是实践仁的本性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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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81 子曰:“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古者十五而入大学。心之所之谓之志。此所谓学,即大学之道也。志乎此,则念念在此而为之不厌矣。三十而立,有以自立,则守之固而无所事志矣。四十而不惑,于事物之所当然,皆无所疑,则知之明而无所事守矣。五十而知天命,天命,即天道之流行而赋于物者,乃事物所以当然之故也。知此则知极其精,而不惑又不足言矣。六十而耳顺,声入心通,无所违逆,知之之至,不思而得也。七十而从心所欲,不踰矩。”从,如字。从,随也。矩,法度之器,所以为方者也。随其心之所欲,而自不过于法度,安而行之,不勉而中也。程子曰:“孔子生而知之也,言亦由学而至,所以勉进后人也。立,能自立于斯道也。不惑,则无所疑矣。知天命,穷理尽性也。耳顺,所闻皆通也。从心所欲,不踰矩,则不勉而中矣。”又曰:“孔子自言其进德之序如此者,圣人未必然,但为学者立法,使之盈科而后进,成章而后达耳。”胡氏曰:“圣人之教亦多术,然其要使人不失其本心而已。欲得此心者,惟志乎圣人所示之学,循其序而进焉。至于一疵不存、万理明尽之后,则其日用之间,本心莹然,随所意欲,莫非至理。盖心即体,欲即用,体即道,用即义,声为律而身为度矣。”又曰:“圣人言此,一以示学者当优游涵泳,不可躐等而进;二以示学者当日就月将,不可半途而废也。”愚谓圣人生知安行,固无积累之渐,然其心未尝自谓已至此也。是其日用之间,必有独觉其进而人不及知者。故因其近似以自名,欲学者以是为则而自勉,非心实自圣而姑为是退托也。后凡言谦辞之属,意皆放此。【97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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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83 这一章的注释也是训读、解释大意,然后引程子、胡氏之说,最后以“愚谓”结束。在对大意的解说中发挥了朱子自己的哲学观点。如对天命的解释是从朱子哲学出发的,天命不是神的命令,而是指天道流行过程中赋予万物的东西,天道流行赋予万物的东西也就是事物所以然之理和所当然之理。所以他引二程的话,说明《论语》讲的“知天命”就是《易传》讲的“穷理尽性”。他引二程和胡氏的解释,都强调孔子的这句话是指出为学的次序,为学者立法,要学者不要超越次序,而要循序渐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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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85 以上通过几个例子说明《集注》的叙述特点,以下来看《集注》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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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87 二、天,即理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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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89 天理的思想是宋代道学的基本思想,创立于二程,朱子则在他的著作中大力加以发展和运用,《论语》集注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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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91 王孙贾问曰:“与其媚于奥,宁媚于灶,何谓也?”王孙贾,卫大夫。媚,亲顺也。室西南隅为奥。灶者,五祀之一,夏所祭也。凡祭五祀,皆先设主而祭于其所,然后迎尸而祭于奥,略如祭宗庙之仪。如祀灶,则设主于灶陉,祭毕,而更设馔于奥以迎尸也。故时俗之语,因以奥有常尊,而非祭之主;灶虽卑贱,而当时用事。喻自结于君,不如阿附权臣也。贾,卫之权臣,故以此讽孔子。子曰:“不然,获罪于天,无所祷也。”天,即理也;其尊无对,非奥灶之可比也。逆理,则获罪于天矣,岂媚于奥灶所能祷而免乎?言但当顺理,非特不当媚灶,亦不可媚于奥也。谢氏曰:“圣人之言,逊而不迫。使王孙贾而知此意,不为无益;使其不知,亦非所以取祸。”【9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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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93 “天即理也”,这里明确继承二程的思想,把《论语》中原本带有古代宗教意味的“天”解释为“理”,这正是理学解经思想的基点。这个理是宇宙的普遍法则,所以其尊无对,人只能顺理而动,不可逆理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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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95 定公问:“君使臣,臣事君,如之何?”孔子对曰:“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定公,鲁君,名宋。二者皆理之当然,各欲自尽而已。【97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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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97 理在社会人事中是指社会规范的原则,也就是当然之理。这就把《论语》里面的德行论的言说,用“理”学的思想加以概括,把“德”转化为“理”来论述。这也是理学经典诠释的一个重要特点。把德行解释为自尽,即各自发挥和实现自己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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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099 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畏者,严惮之意也。天命者,天所赋之正理也。知其可畏,则其戒谨恐惧,自有不能已者。而付畀之重,可以不失矣。大人圣言,皆天命所当畏。知畏天命,则不得不畏之矣。【9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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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01 天把理赋予人和物,这一施发的过程称为天命。人从天接受了理作为自己的性,要谨慎地、敬畏地保有它,不要把天赋的珍贵东西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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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03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文章,德之见乎外者,威仪文辞皆是也。性者,人所受之天理;天道者,天理自然之本体,其实一理也。【97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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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05 命是天所赋之天理,性是人所受之天理;命是从施发之赋而言,性是从禀接之受而言。所以,天命和天性是同一过程的两个方面。而天道则是指天理的本来存在和状态。天道流行,发育万物,就天把理赋予人和物来说,叫做天命;就人物接受了天所给予的理作为自己的性来说,叫做性。天道是自然的天理流行,性是禀受在人身上的天理,都是理。通过这些对《论语》的解释,朱子把他的天理论思想都明确表达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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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07 三、道者,事物当然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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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09 在理学思想体系中,与理有关的另一个概念是“道”。一般来说理学是以“理”解释“道”。在《论语集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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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11 子曰:“君子食无求饱,居无求安,敏于事而慎于言,就有道而正焉,可谓好学也已。”好,去声。不求安饱者,志有在而不暇及也。敏于事者,勉其所不足。慎于言者,不敢尽其所有余也。然犹不敢自是,而必就有道之人,以正其是非,则可谓好学矣。凡言道者,皆谓事物当然之理,人之所共由者也。【97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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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13 在朱子的解释中,“道”的基本含义是事物当然之理,也就是事物的规范原则,这些规范是社会中人人都必须共同遵守的。当然就是指人伦规范。在这个意义上,这里的道主要是指人道而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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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15 子曰:“志于道,志者,心之所之之谓。道,则人伦日用之间所当行者是也。如此而心必之焉,则所适者正,而无他歧之惑矣。据于德,据者,执守之意。德者,得也,得其道于心而不失之谓也。得之于心而守之不失,则终始惟一,而有日新之功矣。依于仁。”,依者,不违之谓。仁,则私欲尽去而心德之全也。功夫至此而无终食之违,则存养之熟,无适而非天理之流行矣。”【9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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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17 在这里,朱子就明确地指出,所谓“事物当然之理”即是人伦曰用所当行者,也就是人在社会生活中的人伦道德规范。另一方面,朱子又把德解释为“心得其道”。按古代以“德者,得也”为常训,在朱子哲学中,性是所得之理,德是心得之道;性是所得之理,这在天理论中是清楚的,而德是心得之道,心如何得道,朱子却没有讲清楚。照其天理论来说,心之德应当是性之理所发现,而不是由对道的认识而形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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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19 子曰:“朝闻道,夕死可矣。”道者,事物当然之理。苟得闻之,则生顺死安,无复遗恨矣。朝夕,所以甚言其时之近。程子曰:“言人不可以不知道,苟得闻道,虽死可也。”又曰:“皆实理也,人知而信者为难。死生亦大矣!非诚有所得,岂以夕死为可乎?”【9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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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21 朱子一方面把道解释为事物当然之理,一方面引用二程的话,把人伦之道说成是“实理”,实理既是就理的实在而言,也是指理作为真理而言。这个真理不仅是宇宙的真理,也是人生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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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23 子曰:“参乎!吾道一以贯之。”曾子曰:“唯。”参,所金反。唯,上声。参乎者,呼曾子之名而告之。贯,通也。唯者,应之速而无疑者也。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泛应曲当,用各不同。曾子于其用处,盖已随事精察而力行之,但未知其体之一尔。夫子知其真积力久,将有所得,是以呼而告之。曾子果能默契其指,即应之速而无疑也。子出。门人问曰:“何谓也?”曾子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尽己之谓忠,推己之谓恕。而已矣者,竭尽而无余之辞也。夫子之一理浑然而泛应曲当,譬则天地之至诚无息,而万物各得其所也。自此之外,固无余法,而亦无待于推矣。曾子有见于此而难言之,故借学者尽己、推己之目以著明之,欲人之易晓也。盖至诚无息者,道之体也,万殊之所以一本也;万物各得其所者,道之用也,一本之所以万殊也。以此观之,一以贯之之实可见矣。或曰:“中心为忠,如心为恕。”于义亦通。程子曰:“以己及物,仁也;推己及物,恕也,违道不远是也。忠恕一以贯之:忠者天道,恕者人道;忠者无妄,恕者所以行乎忠也;忠者体,恕者用,大本达道也。此与违道不远异者,动以天尔。”又曰:“‘维天之命,于穆不已’,忠也;‘乾道变化,各正性命’,恕也。”又曰:“圣人教人各因其才,吾道一以贯之,惟曾子为能达此,孔子所以告之也。曾子告门人曰:‘夫子之道,忠恕而已矣’,亦犹夫子之告曾子也。《中庸》所谓‘忠恕违道不远’,斯乃下学上达之义。”【98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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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58125 在这里朱子用道的体用来发挥《论语》忠恕一贯之道的思想。首先朱子把圣人的一贯之道从人生最高境界上加以解说,认为一贯之道是指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而其应用,各有所当。圣人之心浑然一理,这是“体一”;随时随事,各有所用,这是“用殊”。曾子在道德实践上能随事精察,在应用上已经不错,但还没有达到体一的最高境界,也就是只完成了具体,还没有达到一贯。故孔子欲点化之。其次朱子指出,这种一贯的人生境界和天地之化是一致的,天地万物也具有这种万殊和一贯的关系。夫子境界的浑然一理,相应于天地总体的至诚无息;夫子的泛应曲当,相应于万物各得其所。天地至诚无息的总体运动,是道之体;万物各得其所,是道之用。道之体是万物统一性的本源和根据,即一本;道之用是统一性的个别的、具体的表现,是万殊。这就用理学的理一分殊的思想对一贯之道进行了诠释。朱子特别引用二程的话指出,一贯之道、理一分殊的思想有其为学功夫上的意义,一贯不能离开分殊,分殊需要上升到一贯,下学才能上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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