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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指斥分节义与理学为两事，故批评才名素著但剧秦美新的扬雄、失身仕元的吴澄。他认为节义出自讲学，成仁取义乃心中至诚自然发出的行为。观刘宗周一生，倡导讲学，倡导风节，最终绝食殉明，可以说实践了自己的人格诺言。而处在朝纲紊乱的晚明，以血肉之躯与阉党争；清兵入关，以文弱书生倡义东南；明亡之后，隐居不仕者，皆讲学之士。其节义应该说有方孝孺的影响。如诗列岭南三大家的明遗民屈大均曾谒方孝孺墓，留诗曰：“宗臣遗像在，对越孝陵云。周孔难为国，姬公竟负君。龙蛇迷旷野，日月在孤坟。莫问三杨事，忠良道各分。”【67】陈子龙亦在抗清兵败过宁海时吊方孝孺祠，有诗曰：“飞龙北极下天门，叩马西山大义存。血泪长干无草木，画图缑里见蘩。令威已返辽东羽，望帝谁归属国魂。千古君臣终不改，莫将兴废问乾坤。”【68】方以智在明亡后流亡途中谒方孝孺墓，对“三杨”表示轻蔑，对福王政权下南京的偏安一隅、歌舞升平的局面表示愤慨：“松荫遗像泪纵横，日对钟山晓雾平。九族可怜忘姓字，三杨终不是功名。遥看江上烽烟色，应压亭旁歌舞声。此地竟无能拜者，六朝风俗坏书生。”【69】此诸人皆在外敌入侵，宗社丘墟，壮志未已，漂泊无依之时谒方孝孺墓，寄托故国之思，坚定不与外族统治者合作的决心。方孝孺的忠贞精神对明遗民的影响可见一斑。黄宗羲也对方孝孺十分景仰，说：“先生直以圣贤自任，一切世俗之事皆不关怀。……持守之严，刚大之气，与紫阳真相伯仲，固为有明之学祖也。”并引蔡清对方孝孺的赞语评案说：“如逊志者，盖千载一人也。天地幸生斯人，而乃不终祐之，使斯人得竟为人世用。天地果有知乎哉？痛言及此，使人直有追憾天地之心也。”【70】有学者认为黄宗羲《明夷待访录》反对君主专制的理论，直承方孝孺而来。【71】顾炎武也认为，洪武、永乐的文化措施引发了中国后期社会的转变，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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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尝谓自宋之末造以至有明之初年，经术人材于斯为盛。自八股行而古学弃，《大全》出而经学亡，十族诛而臣节变。洪武永乐之间，亦世道升降之一会矣。【7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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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孝孺事件于明代士风的影响，也给了中肯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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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观明代前期，特别是洪武和永乐两朝的儒学政策，可知有明一代延续宋元以来以儒学为思想基础的文化格局而又有所加深，儒学对社会生活各个方面的影响既深且广，特别是通过科举的推动，其深入人心的程度，为历代所不及。研究明代思想的任何一个方面，都不能不顾及儒家影响这个事实。虽然统治者有时为了政治上的安定，思想上的统一，也有诛杀儒生、残破儒书之事，但总的说，是个例的，比较少的。明代在文化学术上的大制作，皆与儒学有关。儒学在明代起到了统一思想、统一制度、安定社会、缓和矛盾、传承文化学术的作用。明代初年的文化政策，为终明之世各朝所遵行，从国家典章制度、思想理论、文学艺术到平民的一般行为规范、信仰、道德，无不打上儒家思想的烙印。这是明代思想学术最重要的特点。明代各个时期的学术面貌、各个思想家的理论与实践，都离不开儒学这个大背景的影响。这些方面将在以后的章节中逐渐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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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 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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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参见张显清、林金树：《明代政治史》，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第16—2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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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朱元璋：《皇明祖训·祖训首章》，载《四库存目丛书》，齐鲁书社，1995年，第264册，第16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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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见刘基：《诚意伯文集》，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卷二十，上海古籍出版社，1995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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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见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三十三，《重惩贪吏》，中华书局，1984年，第7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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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张廷玉等撰：《明史》卷二八一，中华书局，1974年，第718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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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太祖实录》卷五十二，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武汉出版社，1992年，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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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太祖实录》卷五十五，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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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明史》卷二八二，第722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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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太祖实录》卷六，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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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明史》卷七一，第17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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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明史·太祖本纪》，见《明会要》，中华书局，1956年，第90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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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太祖实录》卷一六○，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47—4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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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太祖实录》卷二六，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3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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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明会要》，第397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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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明会要》，第409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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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明史·职官志》，见《明会要》，第73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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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太祖实录》卷一四五，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4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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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明史·詹同传》，见《明会要》，第61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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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明史》卷一三七，第3955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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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太祖实录》卷五六，见《明实录类纂》（文教科技卷），第564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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