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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44 禅家存心有两三样:一是要无心,空其心;一是羁制其心;一是观照其心。儒家则内存诚敬,外尽义理,而心存。故儒者心存万理,森然具备,禅家心存而寂灭无理;儒者心存而有主,禅家心存而无主;儒家心存而活,异教心存而死。然则禅家非是能存其心,乃是空其心,死其心,制其心,作弄其心也。【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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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46 “空其心”指心中无理,“死其心”即心空而寂,不似儒家心中有理而活泼泼地;“制其心”指禅家硬把捉心使不动,儒者则随顺其活泼泼之心自然流行;“作弄其心”指禅家认作用为性,非儒家认义理为性。作用为性则专以虚明之心、昭昭灵灵之心为心之本体,义理为性则倡导心即理,心含具万理。在胡居仁看来,离开了敬义夹持,必堕入禅学。胡居仁指出禅学之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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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48 释氏是认精魂为性,专一受此,以此为超脱轮回。程子言:“至忙者无如禅客。”又言:“其如负版之虫,如抱石投河。”朱子谓其“只是作弄精神”,此真见他所造,只是如此模样。缘他当初,只是去习静坐,屏思虑。静久了,精神光彩,其中了无一物,遂以为真空。言道理,只有这个极玄极妙,天地万物都是这个做出来。得此,则天地万物虽坏,这物事不坏;幻身虽亡,此不亡。所以其妄愈甚。【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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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50 这还是说无敬义夹持必以空为体,以作用为性,以习静保持此空为功夫。路头一错,步步皆误。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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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52 释氏误认神识为理,故以作用是性。殊不知神识是气之英灵,所以妙是理者。就以神识为理,则不可。性是吾身之理,作用是吾身之气。认气为理,以形而下者作形而上者。【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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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54 这亦是认为禅家心中无理。《二程遗书》中说释氏有敬以直内,无义以方外。胡居仁则认为此必记语者之误,他认为“敬以直内,义以方外”是一个整体,二者是体用关系。内直则外必方。因为体用无二理,内外非二致。敬则中有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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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56 《居业录》中胡居仁批评道家道教的地方似不若释氏之多,但亦不少。将释老放在一起加以批评之处更多。批评的矛头还是指向释老之虚无,其根据是二程那句有名的话“释氏本心,吾儒本天”,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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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58 老氏之学是见得一个物事在窈冥昏默中,遂指为太极。释氏是见得自己一个精神知觉在光明不昧中,遂指为心性。然皆非真物。【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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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60 老氏不识道,妄指气之虚者为道。释氏不识性,妄指气之灵者为性。【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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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62 老氏既说无,又说“杳杳冥冥,其中有精;浑浑沌沌,其中有物”,则是所谓无者,不能无矣。释氏既曰空,又说有个真性在天地间,不生不灭,超脱轮回。则是所谓空者,不能空矣。此老释之学,所以颠倒错谬,说空说虚,说无说有,皆不可信。若吾儒说有则真有,说无则真无,说实则真实,说虚则真虚。盖其见道明白精切,无许多邪遁之辞。【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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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64 胡居仁又力辨禅家作功夫之存心和儒家所谓操存舍亡之存心的不同,他说:“圣贤是随时敬谨以存其心,心有主也。禅学绝灭物理,屏除思虑,以为心存,是空其心,绝其理,内未尝有主,何以具天下之理哉!”【114】这是说,禅家存心,与孟子“求放心”、“操则存”表面相似,实则不同。孟子是不放纵其心。所谓操者,是约束收敛,使内有主。而释氏则只看管一个心,使其光明洁净,不为外物所侵扰,便一切可了。儒家之存心则涵养本原,尽性明理。此处儒释之分际,不容混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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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66 胡居仁不仅对释道之心性论抨击甚力,对儒家学者中他认为背离敬义夹持,修养功夫近于释道者,他也有所批评,如罗从彦、李侗、吕大临、苏昞等。甚至张载、二程,胡居仁也直指其误。至于对同门陈献章、娄谅等,批评更为严厉。他对这些学者的批评集中到一点,就是讲静多,而少讲敬义夹持,少讲操存涵养。他批评罗从彦、李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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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68 人之学易差。罗仲素、李延平教学者静坐中看喜怒哀乐未发气象,此便差却。既是未发,如何看得?【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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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70 又批评二程弟子吕大临、苏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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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72 吕与叔、苏季明求中于喜怒哀乐未发之前,程子非之。朱子以为,即已发之际,默识其未发之前者则可。愚谓若求未发之中,看未发气象,则动静乖违,反致理势危急,无从容涵泳意味。故古人于静时只下个操存涵养字,便是静中功夫。思索省察,是动上功夫。然动静两端,时节界限甚明,功夫所施,各有所当,不可乖乱混杂。【1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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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74 这是批评专意求静,认为求静之本身即丢弃静时涵养义理一路。他对专以朱子调息箴为存心之法亦有反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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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76 人以朱子调息箴为可以存心。此特调气耳。只恭敬安详便是存心法,岂借调息以存心?以此存心,害道甚矣。【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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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78 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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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80 视鼻端白,以之调息去疾则可,以之存心则全不是,盖取在身至近一物以系其心。如反观内视,亦是此法;佛家用数珠,亦是此法。羁制此心,不使妄动。呜呼!心之神灵,足以居众理而应万事,不能敬以存之,乃羁于一物之小,置之无用之所,哀哉!【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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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82 他对于同门友陈献章的批评,在其“静中养出端倪”之法,认为重视静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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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84 陈公甫云:“静中养出端倪。”又云:“藏而后发。”是将此道理来安排作弄,都不是顺其自然。【1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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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86 又认为陈献章所悟本体,其中无理作为主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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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88 陈公甫说无动非神,他只窥测至此,不识里面本体,故认为理。【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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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90 认为既使能窥见本原,若无敬以涵养,循序格物,亦非切实见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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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064892 如公甫之说,是常把这天地万象积放胸中,只弄得这些精神,岂暇再去思量事物之理。故张皇煊赫,自己不胜其大,故下视圣贤,小视天地。【1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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