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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论语·八佾》)就是他与神打交道的一种重要方式,表现为“礼”,但已赋予了这祭礼以当场构成的性质。“敬鬼神而远之”中的“敬”字,就表现在这里。对于现成化了、人格化了的鬼神,孔子从来是远之、避之,因为他深知,在与那种鬼神打交道中,不会有生活理性的根本地位。但是,这“敬”却不是一种消极的态度,而是要在祭礼和各种纯构成的人生经验中体现出来的不固执的合理信仰。“祭如在,祭神如神在”表现了孔夫子那种在人生经验的运作投入之中去际遇存在、领受真知的“一以贯之”的思维方式。它里面的“如”字不应作“好像”讲,而应被理解为“到……去(来)”。“祭神如神在”就意味着“在祭神的时刻到神意所在之处去”,或“在祭神时与神同在”。孔子并不如许多人讲的那样抱着一种怀疑鬼神存在而敷衍之的不真诚态度。他本人的视野中根本就没有在人生经验、比如祭礼之外的,住在某个幽冥界中行主宰之的“怪、力、乱、神”,而他对和穆中节、细密周致地躬行祭礼而揭示出的、发生出的在场之神是极真诚地相信和投入的。所以,“吾不与祭,如不祭。”(《论语·八佾》)这是一种在人生经验的时机化中获得真诚信仰的思想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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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孔子而言,任何要从根本上超越人生经验的时机化而把捉住某种终极实在(比如“神”)的本性(比如“存在”、“爱人”)的做法,都是一种“固”和“必”,都会导致那让“过”(绝对主义)与“不及”(相对主义)都持之有理的信仰困境。只有充分地领会人生经验的“时中(zhòng)”本性,才能避开这些人为的“异端”而达到中庸的至诚境界。这是对于周文化天道观的自觉。自西周以来,“天”就被认为是一种有神意的、但并非人格神那样的终极。它的最重要特性就是“时(中)”,所以“天时”成为古代中文里的一个常用词。“君子而时中。”(《礼记·中庸·章二》)“诚者,天之道也;诚之者,人之道也。诚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圣人也。”(《礼记·中庸·章二十》)按照这种中道观,我们信仰的合理性一方面无法体现为对于信仰命题的经验检验,因为这种检验不是“过”(使信仰无法成立),就是“不及”(永远无法决定性检验);另一方面也不能只表现为一种先于一切人生经验和认知的、仅仅出于伦理要求的勉强“设定”,因为那里没有生命理性在根基处的运作。因此,这两种合理性诉求都达不到真诚不欺的状态。只有依凭人生境域的“不勉而中,不思而得,从容中道”,才能“发而皆中节”(《礼记·中庸·章一》),达到自明自证的至诚。这里的“勉”和“思”都指脱离了中道境域的强力意愿化和概念化的行为,比如将“神(上帝)”视为一种有人格的最高实体,并试图论证这种神的不依于人生境域的存在性和特性的做法。而孔子心目中的原本之“思”则是指愤启悱发、举一反三、立权相济(《论语·子罕·可与共学》)和从容中道的境域构成之思。这种思才是既进入了终极关切的“超越”维度,又不离人生的基本经验的至诚追求。所以,原始儒家有理由相信,它的中庸至诚学说既达到(“如”)了神学所追求的合理的终极性,又没有陷入合理信仰往往陷入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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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不是每个人都能自觉地达到中庸至诚,因为他很容易将这在境域中发生着的人生经验加以对象化,使之成为某种实体而固执地去追求它。所以,就要“修身”。但这种修身不可能通过禁忌的方式(比如宋儒讲的“存天理,灭人欲”)取得,更不能超越人生经验本身,要是那样的话,就又是将终极真理和实在当作抽象实体,要按照某种程式化的原则和训练去把握住的“固”与“必”了。这种修身对于儒家只能意味着通过“学”而更充分地向人生经验的发生境域的敞开。所以,“学”在孔子那里有着极深刻丰富的“存在论的”和“宗教解释学的”含义。“学则不固”(《论语·学而》),因为学的主要目的对于孔子来说不是学到关于某种对象的现成知识,而是学会如何不受制于任何对象、包括被形而上学化了的和神圣化了的对象,而能“从心所欲”(《论语·为政》)地进入中道境域并长久地保持在其中(“不违仁”),由此而避开对峙观点,聆听到这个境域本身的消息(“知天命”)。因此,这种“学”既构成我们的信念,又是合乎理性的。由好学得到的信念也不再只是海尔讲的勃力克,因为虽然说不上让外在的经验事实来检验它,这信念却是在我们的人生经验之中——此“之中”即“中庸”之义——形成、并且时时刻刻被这种经验境域滋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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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约翰·威斯德姆:“神”(God),《亚里士多德学会会报》(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第45期,伦敦:Harrison & Sons, 1944—1945年。转引自《哲学导引》(Introducing Philosophy-A Text with Integrated Readings),R. 索罗门(Robert C. Solomon)著,第4版,San Diego: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86,第29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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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约翰·威斯德姆:“神”(God),《亚里士多德学会会报》(Proceedings of the Aristotelian Society),第45期,伦敦:Harrison & Sons, 1944—1945年。转引自《哲学导引》(Introducing Philosophy-A Text with Integrated Readings),R. 索罗门(Robert C. Solomon)著,第4版,San Diego: Harcourt Brace Jovanovich, 1986,第298页。(《哲学导引》),第298—306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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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见天地心:儒家再临的蕴意与道路 附录 儒家当代婚礼仪式——保真与从时的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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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明:这是本书作者为其子结婚设计的儒家婚礼仪式,于庚寅年(公元2010年)举办,效果不错。它的特点是:一方面依据《仪礼》、《礼记》,特别是《朱子家礼》中记载的儒家古代婚礼,另一方面则为了适应当代人的实际生活境况而做出必要的简化和调整。力求保持住儒家婚礼的内在精神,也就是“合二姓之好,上以事宗庙,而下以继后世”(《礼记·昏义》);换言之,上尊“天地亲君师”,下启“夫妻子女胤”,呼应阴阳生生时化,顺理家庭亲情伦理,既喜庆亲和,又神圣庄重、渊源有自。通过场地的布置、庆联的文字、音乐的选择、服装的配合,以及“祭神迎娶”、“祭神被迎娶”、“亲迎”、“告拜”、“礼成”等仪式环节,力求将儒家婚礼的精神曲折周致地层层展示和实现于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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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设计仅仅是尝试,还望同仁及行家赐教,以便改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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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旨:以儒为本[1],适中大方,敬慎正信[2],喜庆高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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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傍晚时分开始,因古时的婚礼都在“昏”(黄昏入夜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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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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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先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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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前背景:中间贴大红双喜字,两边贴对联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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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亲君师[3],恩重源长;夫妻子女胤,情深意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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橫批:(待定。可暗喻新郎新娘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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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拜天地和拜孔子(师)即面向此对联的上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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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方父母在礼堂门口欢迎来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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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宾入席就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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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父母入席;新郎新娘各随其父母入席[新郎父母的席桌在所有桌席的前边右侧(由于下面仪式中,新郎新娘要拜“天地”“师”的右联,所以此席只能在进门后的右侧),新娘父母的席桌在所有桌席的前边左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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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入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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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宣布婚礼仪式开始(放音响代鞭炮,并奏一曲儒家乐曲,比如《宣圣颂》、《大婚颂》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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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重点介绍在场的家庭和来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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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持人请新郎和新娘的父母离开桌席,各自就礼仪之位。新郎父母坐在全部桌席的前方右边或北侧(此仪式所举行的礼堂门朝东,故有此方向;不同朝向的举办场地当有相应的变通),坐北朝南;新娘父母坐在前方右边或南侧,坐南朝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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