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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最重要、最常见和最难译的是“仁”、“仁者”。大多译作“仁德”、“仁爱”、“仁心”、“有仁心(或仁德)的人”等。这是因为《今读》一书强调心理情感本体,而“仁”在《论语》中也确有此层基本含义。朱熹便把“仁”释为“爱之理,心之德也”。它本义与“爱”紧密相关,应无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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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礼”一般译作“礼制”,因它主要指那一整套非成文的制度规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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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义”一般译作“正义”或“理义”、“合理”、“适当”、“义务”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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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道”字含义极广泛而模糊,一般根据上下文意,分别译作“规则”、“规矩”、“途径”、“真理”、“方向”、“事业”等等。“有道”译作“政治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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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天下”不译,因为今天这词仍活着,仍是现代汉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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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文”译作“礼仪”、“仪文”或“文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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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敬”译作“恭敬”、“敬畏”、“认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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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君”、“×公”一律译作“×国君”。“邦”一般译作“国家”,实际指的是当时的氏族—部族联合体,所以“邦”、“家”常连在一起。国君之下的大夫世族则有时译作“家族”,有时译作“部族”,并无确定界限,如(鲁)“三家”译作“(鲁国的)三大家族(或部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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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译事,还有相关的几点,也须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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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子曰”都译作“孔子说”。孔子学生都统一用一个名称,如“子贡”、“子路”、“冉有”、“颜回”,避免一人多名如“赐”、“由”、“颜渊”等。“曾子”、“有子”则仍沿袭原文,保留“子”的尊称,以见《论语》多出于曾、有门人之手。孔子不用孔丘本名,因已约定俗成数千年,不必改动。“问仁”一律译作“问如何是仁”;“问政”一律译作“如何搞(办)政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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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尽量不在译文增加原文没有的字句。如不在译文中加说明词语,如“某国的”国君、大夫,“孔子的学生”等等。非常必要时,只在“注”、“记”中指出。因为“译”就是“译”,不是“译解”。尽管“译”中有“解”,但尽量在译文中不附加解说,以尽可能保存原文的本来面目。又,《今读》不重《论语》章句的特殊的历史内容,虽然讲话均有其具体的历史背景、情境、条件、人事和对象,有些也许能考证明白,但大多数无法确定或讲不清楚,过去大量的注疏、争辩已说明这点。因此这些历史性的解说和考证对本读意义不大。本读重视的恰好是超一时一地的长久价值,这才是真正我所要强调的历史性(积淀性)。这是尽量不在译中加解的原因,亦贯彻不增字解释之古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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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尽可能直译,包括原语法构造也如此。这也是为了尽可能保持原文的风格和面貌。但有时也有意识地采用了近几十年来流行的词汇,如“政策”、“干部”、“反映情况”等等,这是为了尽量接近现代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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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几千年前的记录,其中误听误记,定有不少。加上断简残编,因而文理不通、文意不明、文气不贯等等,所在难免。本读不扬高凿深,以求甚解;不刻板阐释,强作解人;仍以“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为原则。我想,某些困难的地方,如将来地下有新的发现,当可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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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篇章的各种对话并无一贯系统,甚至七零八碎,但读毕全书,却仍可有一相当完整的生动印象。在那里,孔子是普通活人,有说有笑,有情有欲,也发脾气,也干蠢事,也有缺点错误,并不像后儒注疏中所塑造的那样道貌岸然,一丝不苟,十全十美,毫无疵瑕。也并非《论语》或“子曰”每章每句都一定具有微言大义、深刻思想,如后人所解释者。学生们也一样是活人,各有不同气质、个性、风貌、特长和缺点。这些在《论语》中相当具体而清晰,使人可以直接感受到。这个“圣哲”群体的形象特色似颇不同于包括《庄子》、《孟子》在内的经、子典籍,为以后典籍所少见。译文想尽可能模拟,以重现这个形象世界,但大概是很难做到了,勉力为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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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今读(最新增订版+《论语》索引) Ⅲ 关于“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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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注家据说有两千多。《论语》二十篇,我分为五百章。 据说几乎每章都有不同解说。现代人程树德(1878—1944)的《论语集释》是最晚出、参考各种注家最多(约六百余家)而选择采录的综合成果。本书的“注”多取自此书,其中何晏《论语集解》据《十三经注疏》本核订。朱熹《论语集注》、刘宝楠《论语正义》、康有为《论语注》,则摘自原书的坊间版本。杨伯峻《论语译注》也摘了好些,因为毕竟是现代人写的,文字好懂。在各注疏论议中,朱熹的《集注》仍然简明精锐,极有深度,是本书摘录的重点。有的“注”是因为《今读》的“译”与许多译本有很大不同,为说明并非杜撰或独创而采录;少量则恰好相反,是表明除了本“译”的理解还有别的解释而采录。但所有这些,都只有认为必要时才选录,而非每章每句均如此。在浩如烟海的后代注疏中,《今读》不过抄录千万分之一而已。抄录过多,徒乱人意,反而糊涂。总之,“注”所采录的标准,在于有助于了解原文,或有利于自己的论记。对那些名物考证、史实讲疏、注家争辩等等,都一概不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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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家注疏,大有异同,许多时候差异和对立很突出。《今读》当然只能断以己意,加以取舍。任何翻译、解释、阐述,必有先见或成见,现代解释学对此论之颇详,《今读》当然也不例外。但我自己也有一些可称为“注”的东西,为不与人混淆,便都放在“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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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言行、思想当然远不限于《论语》一书。从《春秋》、《左传》、《礼记》、《大戴礼记》到诸子到《韩诗外传》、《说苑》、《新序》,以及好些所谓“伪书”(其实许多并不“伪”,现代考古资料将日益证实这一点)中还可找到许多记录和记载,包括《孔子集语》甚至《孔子家语》中所辑录,其中常谈政制,少讲心性,虽真伪参半或伪多真少,但去伪存真,仍有许多可以引录作为《论语》一书的补充、见证和说明、阐释。这个工作似乎比在历代注疏中去寻找,更有价值和意义。但只能留待以后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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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一个相关的问题,是《论语》到底在多大程度的忠实性和可靠性上记录了、反映了孔子的言行,这也是极具争论的问题。 例如,主今文、重公羊的康有为就强调认为,由于《论语》一书多是曾子学派的弟子所辑录,所以只反映了孔子思想的一个并非主要的方面,这个主要的方面,毋宁其他学派特别是子张学派传承得更忠实一些(见本读8.3章注)。在《论语》中,曾参的地位的确比除颜回外的其他许多人当然也比子张高许多;如曾参有尊称(“子”),子张没有,两人整个形象也有这样的差异。宋明理学家当然以曾参为孔门的嫡传。叶适稍有非议(见《习学记言》),偏离正统,便被“现代的宋明理学家”(现代新儒家)牟宗三大加斥责。其实,康有为从现代政治眼光出发,着重“外王”,于是重子张问政等等,认为这才是孔子思想的重心,未必错误。牟宗三从道德心性出发,重“内圣”,恪守理学传统,尊曾子,却未必正确。遗憾的是,不管《论语》主要作为曾参学派的传承,是否忠实记录了、反映了孔子,但它毕竟存在至今两千年了。因此,如崔述等人对第十五篇以下(除第十九篇记弟子言行认为当不误外),以及前面好些章、段,颇表怀疑(参阅《崔东壁遗书》)等等,也只能如此处理,即今日求考证出哪些篇章、言行确乎属于孔子,哪些不是,已极为困难甚至不大可能(也许将来地下发现可有帮助),重要的是,自汉代《张侯论》以来,《论语》和孔子就以这样的面貌流传至今。 《论语》本就生存在解释学之中,只是人们未曾自觉罢了。所以,重要的已不在它与孔子的真实关系究竟如何,或孔子的“真实”面目究竟怎样,而在孔子就以这种面目在中国流传、影响着。所以,即使将来地下有新发现,证明今本《论语》及孔子形象不是本来面目,但也仍然不能夺去今本《论语》及孔子在中国人的文化心理结构中已延续两千多年的重要的“原型”地位。今本《论语》中的孔子就是现实的孔子,即落实在人们心目中的孔子,这是无可奈何的历史事实。 也正因为此,在阐释评解中,就得注意如何尽可能弥补这一缺陷,使孔子的形象、思想基于《论语》,又不止于《论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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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今读(最新增订版+《论语》索引) Ⅳ 关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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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我的评论、札记和解说也。它们长短不一,品类不齐。或讲本文,或谈哲学;或发议论,或表牢骚;或就事论理,或借题发挥;并无定规,不一而足。可能这倒符合《论语》本身体例,也符合我反对建构哲学体系的主张。当然,所有这些札记,仍然围绕今日如何读《论语》这个中心来展开。“记”的一大毛病就是重复过多,翻来覆去讲那么点意思。这也没有办法,但愿读者们不嫌啰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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