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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过了史龟的意见,咱们再看看史墨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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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看了看史龟刚刚看过的乌龟壳,看着这个“水流向火”的征兆,说:“盈,水名也。子,水位也。名位敌,不可干也。炎帝为火师,姜姓其后也。水胜火,伐姜则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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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骨占卜的具体方法早已失传了,所以史墨前边这几句就卜论卜我们是看不懂的,大体上看,他是说有个叫“盈”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是水的名字,嗯,这话也许就像说“黄河是河的名字”吧,如果假设成立,那就意味着乌龟壳上显示了一条叫做盈水的河。然后,史墨从乌龟壳上还看出了一个“子”,他解释说,“子”是水的位置。嗯,这也许是用天干地支表示方位吧,如果假设成立,那么,“子”表示的是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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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解释了盈是水的名字,子是水的位置,照我的胡猜,这意思就是:有一条盈河在我们的北方。史墨接着说:“名位敌,不可干也。”意思是:名字和位置配合得当,所以招惹不得。这句话可相当明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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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我的胡猜:乌龟分别显示了两个信息:一个是“盈”,一个是“子”,而现实生活中真有一条河叫做盈河,就在我们的北方,北方又恰恰是“子”所代表的方位。所以呢,“盈”和“子”是配合得当的,凡是和“盈”沾边或者和“子”沾边的东西我们最好都不要去招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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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不管史墨那套“盈”和“子”的来龙去脉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们搞不清也没关系,只要知道最后结论就好:别惹姓子的。这也就是说,别惹宋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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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不信我的话,会质问一下:“人家原文明明说的是‘名位敌’,表示‘名’和‘位’是敌对关系,所以应该开打才是呀,可你为什么解释成‘名和位配合得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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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知道,这个“敌”确实就是“相当”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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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前读吴梅村写崇祯皇帝私生活的一首长诗,里边有一句“故剑犹存敌体温”,我死活就看不懂,心想:这上下文全是写夫妻关系呀,怎么突然来了个敌人呢?我当时就是不知道“敌”的这个意思,更要命的是,这句里不但有“敌”,还有个“剑”,更把我往歪处引。这句的正解是:“敌体”就是counterpart,皇帝的女性counterpart不就是皇后嘛,那个“故剑”是个典故,是讲汉朝皇帝夫妻生活的一个故事,表示对结发妻子的不忘情。看看,这么温存的一句诗,如果从字面上看,意思就像是说:一把随身多年的宝剑上还存留着敌人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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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意思,又扯远了,再回来听听史墨的。他说完了不可攻打宋国之后,接着说:“炎帝为火师,姜姓其后也。水胜火,伐姜则可。”意思是:乌龟说咱们应该去打齐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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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墨这个结论是怎么得出来的呢?他说炎帝和火有过密切关系,而姜姓是炎帝的后人,所以“水流向火”的这个兆头就意味着象征子姓宋国的水流向了象征姜姓齐国的火,水把火给浇灭了,那还是打齐国别打宋国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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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心的读者看到这里可能会产生疑问:“不对吧,前边讲陈完那卦的时候不是说姜姓是太岳的后人吗,怎么这里又说他们是炎帝的后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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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是:姜姓确实是太岳的后人,而太岳又是炎帝的后人,至少上古传说有这种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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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史墨的结论说完,和史龟的意见一致。我们再请出第三位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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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位专家史赵也过来看了看这个“水流向火”的征兆,贡献意见说:“是谓如川之满,不可游也。郑方有罪,不可救也。救郑则不吉,不知其他。”意思是说:“这征兆表现的正如大河涨水,没法游过去;郑国有罪,不能去救他们。我只从中看出了救援郑国不吉,其他的就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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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赵看来功力比前两位差一些,但结论倒也近似:不救郑国就等于不向宋国开战,那就去打齐国呗。但他这个逻辑关系是怎么回事,我们只能推测出“盈”和“水”联系起来表示大河涨水,也“不知其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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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乌龟,三个专家,虽然说法各有各的,但大致意见倒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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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可能会问:“如果按照现在的双盲实验原则,让这三位各自在毫无别人意见影响的情况下来下结论,还会是这个结果吗?”这个问题我们恐怕永远也不会有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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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本书到底不是讲甲骨的,现在,又出来了第四位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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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格说,这位还称不上专家,他只是个票友,要拿《周易》再算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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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票友就是大名鼎鼎的阳虎,春秋时期的超级大反派,和儒家祖师爷孔子很有过一番恩怨瓜葛。现在的阳虎正是虎落平阳的时候,流亡国外,投奔了晋国的赵简子。读过《论语》的朋友恐怕没有不知道阳虎的,可不一定知道阳虎还会算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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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级的大师在正式场合一般都鼓捣乌龟,而《周易》更多时候只是非正式场合或者是票友玩的。现在,在三位专家之后,票友阳虎也跟着算了一卦,这一卦算出来的是:泰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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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19 泰之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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