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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36 《周易正义》 （嘉靖中福建刊本）很严肃地解释“为什么是马不是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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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哪个意思呢？老规矩：你自己看着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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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牝马”后边的话也很费解：“君子有攸往，先迷，后得主，利。”——“攸”字是个虚词，在这里你可以把它当成“所”，那么，“君子有攸往”也就是“君子有所往”，是说君子要出门，要到什么地方去。“先迷，后得主，利”，这可能是说君子出门没多久就迷路了，不过有惊无险，后来还是到了目的地，受到主人的招待，所以总体来看还是吉利的。还有一种解释，断句就不同，是“先迷，后得，主利”，是说先开始迷了路，后来又找到了路，吉利。这个“主利”一般认为就是后来那些算命先生常说的“主凶”、“主发财”之类说法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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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这句是尤其费解的：“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安贞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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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句话表面上看好像很简单，说的无非是君子出门，如果往西南走就会交到朋友，往东北走就会丧失朋友，总体还算平安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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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可不这么简单。先说说“安贞吉”，它到底是独立的一句话，还是跟着前边“西南得朋，东北丧朋”意思连贯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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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人可能会说：“这好理解，说的是我们北京的事，是说别往东北走，往西南走，走到安贞桥一带就会有好事，所以才叫‘安贞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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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如果你是在北京的某个地下通道里给人算命，倒真可以这么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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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的《周易》专家一般都把“贞”解释为“正”、“坚定”等这类意思，但他们之间也有分歧：一种主要说法是：在西南交了朋友，在东北丢了朋友之后，获得了“安贞之吉”，也就是平安和顺；另一种说法是：在西南交了朋友，在东北丢了朋友，安安分分走正道就会获得大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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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都是古人的煞费苦心，现在我们知道了卦爻辞里的“贞”其实是“占”，按说对这句话应该容易理解一些了。想来“安贞”有可能是个占卜算卦的术语，毕竟专业领域需要一定的专业术语，否则唬不了外行，这是人之常情，古今中外尽皆如此。但这只是一种推测，并没有足够的证据，有限的证据是《史记》里记载乌龟壳卜辞的一句“呈兆若横吉安”，可以参考，这个“吉安”和“安贞吉”或许有些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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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有人注意到没有，我这几本书的装帧设计是“吉安工作室”，当家人名叫夏吉安，他是东北人，所以和曾国藩、王阳明经常提到的那个吉安府没有关系，那看来一定和《周易》、甲骨文有一些神秘的联系。我们如果能有破解“达·芬奇密码”的精神，说不定能从他身上破解出全部的《周易》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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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我们现在对这位身怀绝世秘密的关键人物还没有任何研究，所以至今也说不清“安贞吉”到底是什么意思，只能模糊判断这应该是一句好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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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问题依然在。如果这是一句好话，那它和前边的“西南得朋，东北丧朋”到底有什么联系？如果“东北丧朋”了，难道还说得上是“安贞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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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朋友都完蛋了，不是掰了就是死了，这怎么会是“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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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这个“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也许和朋友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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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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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人可能都会说：“这也叫问题，不就是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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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我们现在习惯说“朋友”，其实在以前，朋是朋，友是友，意思是不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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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语》一开篇的第一段第二句话就是“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旧注中一个经典的说法是：“同门曰朋”，还说过：“同门为朋，同志为友”——念一个学校的叫“朋”，志同道合的叫“友”。比如，同样是风清扬，对于岳不群来说，就是“朋”而不是“友”，对于令狐冲来讲，既是“朋”也是“友”。所以，古人解释《论语》，有人就说“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是指孔子那些个毕了业的学生远道回来看望老师，孔子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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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字还有“朋党”的意思，《离骚》里有“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屈原很愤懑，觉得全世界都是一伙的，都跟自己作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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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同门还是朋党，如果依照这种解释的话，“西南得朋，东北丧朋”的意思就不再是“往西南走就会交到朋友，往东北走就会丧失朋友”，而是“往西南走就会遇到同门师叔伯、师兄弟或者朋党，往东北走就会丧失同门师叔伯、师兄弟或者朋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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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正确的解释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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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只能说这个解释比刚才那个更准确，却还不能说它就是正确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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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朋”字在当时还有另外一个主要意思，放在句子里也能讲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