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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件罪名,译成今文,便是“聚众结社,鼓吹邪说,淆乱是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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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邓析 孔子同时思想界的革命家,除了老子,便该算邓析。邓析是郑国人,和子产、孔子同时。《左传》鲁定公九年(西历前五〇一),“郑驷颛杀邓析而用其竹刑”。那时子产已死了二十一年(子产死于昭公二十年,西历前五二二),《吕氏春秋》和《列子》都说邓析是子产杀的,这话恐怕不确。第一因为子产是极不愿意压制言论自由的。《左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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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人游于乡校以论执政。然明谓子产曰:“毁乡校,如何?”子产曰:“何为?夫人朝夕退而游焉,以议执政之善否。其所善者,吾则行之。其所恶者,吾则改之。是吾师也。若之何毁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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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见子产决不是杀邓析的人。第二子产铸刑书,在西历前五三六年。驷颛用竹刑,在西历前五〇一年。两件事相差三十余年。可见子产铸的是“金刑”,驷颛用的是“竹刑”,决不是一件事(金刑还是极笨的刑鼎,竹刑是可以传写流通的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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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析的书都散失了。如今所传的《邓析子》,乃是后人假造的。我看一部《邓析子》,只有开端几句或是邓析的话。那几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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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于人无厚也。君于民无厚也。……何以言之?天不能屏悖厉之气,全夭折之人,使为善之民必寿,此于民无厚也。凡民有穿窬为盗者,有诈伪相迷者,此皆生于不足,起于贫穷,而君必欲执法诛之,此于民无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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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和老子“天地不仁”的话相同,也含有激烈的政治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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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子》书说:“邓析操两可之说,设无穷之辞。”《吕氏春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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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析……与民之有狱者约,大狱一衣,小狱襦袴。民之献衣襦袴而学讼者,不可胜数。以非为是,以是为非,是非无度,而可与不可日变。所欲胜因胜,所欲罪因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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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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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多相县以书者(这就是出报纸的起点)。子产令无县书,邓析致之。子产令无致书,邓析倚之(县书是把议论张挂在一处叫人观看,致书是送上门去看,倚书是混在他物里夹带去看)。令无穷而邓析应之亦无穷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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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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洧水甚大,郑之富人有溺者。人得其死者,富人请赎之。其人求金甚多,以告邓析。邓析曰:“安之,人必莫之卖矣。”得死者患之,以告邓析。邓析又答之曰:“安之,此必无所更买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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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物简直同希腊古代的“哲人”(Sophists)一般。希腊的“哲人”所说的都有老子那样激烈,所行的也往往有少正卯、邓析那种遭忌的行为。希腊的守旧派,如梭苏格拉底、柏拉图之流,对于那些“哲人”,非常痛恨。中国古代的守旧派,如孔子之流,对于这种“邪说”自然也非常痛恨。所以孔做司寇便杀少正卯。孔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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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郑声,远佞人。郑声淫,佞人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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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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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紫之夺朱也,恶郑声之乱雅乐也,恶利口之覆邦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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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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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有道,则庶人不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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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懂得孔子的学说,必须先懂得孔子的时代是一个“邪说横行,处士横议”的时代。这个时代的情形既是如此“无道”,自然总有许多“有心人”对于这种时势生出种种的反动。如今看来,那时代的反动大约有三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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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极端的破坏派。老子的学说,便是这一派,邓析的反对政府,也属于这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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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极端的厌世派。还有些人看见时势那样腐败,便灰心绝望,隐世埋名,宁愿做过极下等的生活,也不肯干预世事。这一派人,在孔子的时代,也就不少。所以孔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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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者辟世,其次辟地,其次辟色,其次辟言。……作者七人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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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论语》上所记“晨门”、“荷蒉”、“丈人”、“长沮桀溺”都是这一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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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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