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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51 回到古典世界 19 民主走向弑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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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53 人类拯救了神,那时候,人就是神,神在大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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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55 然而,自由行走的雅典人,走着走着,从命运之巅迷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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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57 伯里克利宣称,公平交易与同情怜悯只适用于个人,无关国家。他使雅典民主登峰造极,同时也将雅典引向帝国主义。帝国主义潜移默化地腐蚀了民主的道德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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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59 繁荣的雅典,变得财大气粗,用金钱来发展民主。为了吸引贫民参政,他大搞财政补助,使雅典民主政体一度具有了“伯里克利的面貌”。但他绝不会当僭主,因为他是自由民主的真正的信徒。他的“财政补助民主制”,受到了有识之士的批评,而广大贫民却为他热情欢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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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61 他品行高贵如梭伦,而手腕好似庇西特拉图;他在理性上捍卫贫民利益,可他的品位则迥异;贫民敬重他,却与他保持距离,而野心家则利用了这一距离,对他发动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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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63 他用来对付盟国的策略,被政敌用来对付他自己;他的措施告诉人们,民主可以相对,而策略也不妨高于原则,国家利益就是真理。他的帝国主义,调动了雅典人阴暗的集体无意识。既然他能以国家利益实行帝国主义,那么,反对他的人又何妨以国家利益为借口搞阴谋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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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65 强调国家利益,忽视国家正义,动摇了立国根基。雅典帝国成了金子的碉堡,在金子的碉堡里成长起新生代,就像迈锡尼文明末世的王国子弟。他们野心勃勃,而缺乏实力;他们追求时尚,却扬弃历史;他们好弄权术,全然无视正义。对他们来说,前辈英雄,已是过时人物;而当代英雄,则舍我其谁?他们夸夸其谈,却无真才;他们沉湎于精致优雅的小诡计,对于真理却不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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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67 浮华子弟,成了好战分子。他们内心空虚,却自以为强大无比,他们自命天骄,生来就要不可一世。在他们眼里,伯里克利已经过时,只能当作他们的靶子。他们撵走了他的朋友,还让他的情人出丑;他们在雕塑家的行径里找他的岔儿,他的儿子也攻击他。而他本人在开战不久,就染上了瘟疫。在瘟疫中,他无声无息,孤独地死去。在新生代的野心里,暗含了一种“弑父”的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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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69 这个意识,在神话中,起源于宙斯。它在希腊文明的集体无意识里,形成了一种强大的暗示。在现实中,则有伯里克利之子对父亲的恶毒攻击,还有那个不问青红皂白,无论如何要将父亲告上法庭,让父亲为那犯罪的仆人偿命的游叙弗伦的故事,而诗人则将它们综合起来创作了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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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71 这个诗人就是索福克勒斯。索福克勒斯也曾忘情于政治,而伯里克利却劝他写诗,因为时代不同了,诗人的理想主义与政治不相宜。他憎恶僭主和君主,拒绝到宫廷做客或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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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73 他的悲剧曾经宣言:“你是国王,可我们有着同样的发言权,无论如何应该平等。”可他后来竟然反对民主制,使人不禁要问,究竟是他出了问题,还是民主出了问题?反对专制固然需要勇气,而反对民主更能考验自由的本质。伯里克利死了,可他还活着,坐在民主法庭的被告席上,他妥协了,声称是“迫不得已”。真理稍息了,他才没有先于苏格拉底,在民主的祭坛上做悲壮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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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75 索福克勒斯与埃斯库罗斯相隔约二十年,却恍惚如两世。埃翁恰遇希波战争,雅典人为自由而战,是一个英雄时代;而索翁适逢伯罗奔尼撒之战,“过度”的雅典人,已盛极而衰。这衰落的心绪,如人之将死,忧郁地抒发在他的诗里。当年的美少年,而今叹曰:“漫长的岁月,经历了多少伤心事,何处觅欢乐?到头来,唯有一死了却。”与埃翁的墓志铭相比,索翁的绝命诗可谓悲苦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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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77 唯有英雄时代,诗人能成为真正的战士,为自由而战,多么崇高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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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79 索翁处于帝国时代,为帝国而战,诗人已成累赘;追逐国家利益,已无须诗意,而要像商人一样算计。新生代讲究实际,他们不仅嘲笑父辈的英雄主义,而且比父辈更加工于心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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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81 他们总是从宙斯那儿得到启示,将父辈打入地狱。那个自以为敬神的游叙弗伦,他敬的是怎样的神啊!他告了父亲,因仆人杀死人,他的父亲命将凶手缚住,投入沟中,使人去雅典请示神旨,要以神旨来处置,使者未返,凶手已冻饿而死。于是,他到法庭来告父亲,不经意地与苏格拉底相遇。他对苏格拉底说:“现在我父亲和一家人都怨我,因我告发父亲杀人。”苏格拉底大吃一惊:“你胆敢告你父杀人?那你一定最了解神。”他顿时踌躇满志:“苏格拉底,对于神若无正确的知识,我便无异于众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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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83 闻此言,苏格拉底便向他请教有关敬神的知识。他说:“敬神如我所为,告发父亲,如父亲犯了杀人罪;我所为正如神之所为,如宙斯之于克洛诺斯,克洛诺斯之于乌拉诺斯。大家承认宙斯是最公正的神,对于他因其父噬子而缚父,其父也以类似的原因肢解乃父,从来就没有异议。而我父作恶,我告发了他,他们却恼我。”苏格拉底说:“来,亲爱的游叙弗伦,现在请指教我,使我益智。关于此事,你有什么证据,你如何证明,诸神一致认为此人死得冤枉,为子者因此而告发父亲杀人就做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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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85 虽为一例,却有代表性。将父亲告上法庭,满足他一鸣惊人的野心。伯里克利的儿子也如此,无法超越父亲,就用一纸将父亲送上法庭。打倒伟人,推翻父亲,时尚同瘟疫一起流行。他们的依据是神话,他们的知识来自奥林匹斯之神。如同伯里克利的帝国主义腐蚀了民主制的道德根基,新生代们越过雅典娜直达宙斯追根究底,动摇了雅典娜在审理为父复仇的俄瑞斯忒斯时建立的法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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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87 雅典摇摇欲坠,斯巴达本不足惧,瘟疫也会过去,问题出在文明的根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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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89 在古希腊神话中,文明从一开始就带着“弑父”的胎记,而雅典的法治却来源于父系的权力,是一种“毋过度”的父权的合法形式。根植于神话的“弑父”冲动,无疑会使法治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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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91 苏格拉底不喜欢神话故事,从根本上否定了“弑父”之神。于是,便有个寂寂无闻的少年将他告上了法庭,告他不学无术,引诱青年学坏,说他是神的创造者,创立新神,不信旧神。为了维护旧神,这少年向大名鼎鼎的苏格拉底提出公诉,并因此留名——迈雷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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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93 少年与父辈有代沟,神话与法治有鸿沟,苏格拉底以理性诘问神:“神如‘弑父’,怎成其为神?神如乱伦,怎做人的摹本?”问题不在于神,而在于人,是人将原罪推诿于神,从而玷污了神。他要拨乱反正,使神归于美、善、大,成为人的最高摹本。而少年尊神,是要在神的名义下来实现其野心。他们不愿担待父辈的命运,而要直接受命于神。新生代的民主,含了“弑父”的情结,索翁之反对民主,或由于此也?他掘出文明的根柢,指出现实的痼疾,神可以为所欲为,而人类必须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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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198299 回到古典世界 20 自由拯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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