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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笛卡尔与二元论、霍布斯与唯物主义就讲到这里。我们还要讨论一下本章开头列出的其余两个观点：唯心主义和其他观点。历史地看，唯心主义是最后出现的，我们先看其他的观点——安妮·康韦、别涅狄克特·德·斯宾诺莎、哥特弗里德·威尔海姆·巴朗·冯·莱布尼茨的三种形而上学。必须说斯宾诺沙和莱布尼茨对后来的哲学发展产生了最为重要的影响，不过我们还是按照时间顺序来逐一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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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力量（第9版） [:17022042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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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康韦的形而上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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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康韦（Anne Conway，1631—1679）阐述的形而上学系统是单子论（monadology）：这个观点认为所有的事物都可以还原成单个的实体，而单个的实体本身不能再还原（直到 20 世纪发现了比原子还小的微粒，这大致就是原子理论的内容）。哲学史上最著名的单子论是莱布尼茨的单子论。莱布尼茨很熟悉康韦的形而上学，学者们认为康韦是莱布尼茨的先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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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康韦看来，大多数物质实体和大多数思想实体或“精神”实体之间存在着某种连续。所有被创造的实体（康韦称它们为造物）在某种程度上既是精神的又是物理的。康韦也论证了所有被创造的实体取决于上帝创造它们的决定。此外，她说所有的造物都有一个单独的本质（这使得物体互相区别开来）又有普遍的本质。这个普遍具有的本质就是大家后来所知的 de re 模态（从物模态）。De re 的概念实质上是指有一种属性（这里说的是既是精神又是物质的属性），它是上帝创造物的必有属性；不然的话，它就不再是它所是了。若不满足必然既是精神的又是物质的这个状况，它不可能存在。任何事物——人、动物、植物，无生命的对象（家具）——都是实体。任何事物都是部分物理的、部分精神的，不可能有其他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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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简介 安妮·芬琪·康韦子爵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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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 17 世纪的大多数妇女一样，安妮·康韦，人们通常都这么称呼她，没有接受过正式教育。安妮的父亲是下院议长，在她出生前一个星期去世了。不过她的家庭仍然很有势力，她的同父异母兄弟后来担任了英国的大法官。安妮·芬琪是在一群同时代举足轻重、影响深远的知识分子中成长起来的。在家的时候，她就掌握了法文、拉丁文、希伯来文和希腊文。她同时还学习了数学和哲学。她对笛卡尔（他有时也被称为“卡尔”）、霍布斯和斯宾诺莎的著作都提出了自己的批评意见。她生前和英国本地和访问英国的著名哲学家一起探讨哲学问题。当时的哲学圈子很有限，几乎每个人都彼此认识。有一群被称为剑桥柏拉图主义者的哲学家，康韦和他们往来密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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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妮·康韦受偏头疼之苦，这似乎可以解释她在《大部分古代和近代哲学的诸种原理》（The Principles of the Most Ancient and Modern Philosophy）一书中为什么那么字迹模糊不清。根据学者的研究成果，这本书写于 1671—1674 年之间或 1677—1679 年之间。直到去世之前她都没有机会进行修改。她的丈夫当时在爱尔兰；她经常同她的朋友和同行弗兰西斯·默寇利·冯·赫尔墨特（Francis Mercury von Helmont）一起讨论哲学和宗教问题。她去世后，冯·赫尔墨特一直用红酒保存她的身体，直到她丈夫回来参加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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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赫尔墨特将康韦的著作翻译成拉丁文并且在 1690 年出版。两年后，她的著作又被名字首字母为 J. C.的人翻回英文。冯·赫尔墨特是莱布尼茨的好朋友，他向莱布尼茨介绍了康韦的书。学者们研究了康韦的著作，认为她在许多方面都是莱布尼茨哲学的先驱。不过，在写于 2003 年的《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Stanford Encyclopedia of Philosophy）中，萨拉·哈顿（Sarah Hutton）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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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哲学被公开出版了，她作为 17 世纪的女性哲学家堪称不同凡响。不过她的作品是匿名的，可见她像大多数前现代的女性哲学家一样，都属于被忽略的。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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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部分古代和近代哲学的诸种原理》的电子版本可以在 http://digital.library.upenn.edu/woman/conway/principles.html 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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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康韦认为上帝是另外一回事。上帝是非物质的、非物理的；上帝同样也是完美的。因此，上帝不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改变他精神存在的主意。改变他的主意，一会儿成为物理的，过一会儿又成为精神的，也许再变回去，这将暗示着有一个状态是不那么完美的。上帝不得不变化是由于什么可能的原因？如果不是这样，又是怎样的情形？这并不意味着上帝不能是物质的；他只是不想是如此并且永远不想如此，因为这样将暗示着他在变化前是不完美的。我们都知道，如果上帝是什么的话，他都是完美的。上帝创造了基督（这就使上帝比基督更年长），基督，上帝自身第一次的物质显现（他第一个创造物体），总是在某种程度拥有物质的本质和精神的本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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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韦认为，因为上帝是完美的、不变的，所以他在时间维度之外。康韦的时间概念没那么技术性，但哲学上倒像是最近由当代的伟大物理学家斯蒂芬·霍金（Stephen Hawking）在《时间简史》（A Brief History of Time）中提出的观点，（大概就是）时间是事件的序列。康韦把事件称为创造对象（造物）的“运动”和“活动”。根据这样的理解，时间就是事物变化的度量。因为创造（创造造物）是上帝基础本质的一部分（必要的属性——上帝作为创造者是如此定义的），康韦的上帝是永恒的创造者。因此宇宙不是在具体某个时间点上被创造出来的：它总是存在的，因为上帝向来存在并且不断地在创造。过去和未来都是上帝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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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韦的著作《大部分古代和近代哲学的诸种原理》令人想起斯宾诺莎的《伦理学》（Ethics，见下一节）和莱布尼茨的《单子论》（Monadology，见 108—109 页），因为康韦以一系列假设或“公理”（尽管她没这样称呼它们）开头并由此引出各种哲学推论或“定理”（尽管她依然没这样称呼它们）。你读了这三部著作就会发现，一旦你接受了那些假定，那么驳斥作者的推论会有多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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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想的力量（第9版） [:17022042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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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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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人们认为别涅狄克特·德·斯宾诺莎（Benedictus de Spinoza，1632—1677）是一个无神论者，上帝仍然在他的哲学中扮演着核心角色。差不多在霍布斯把著作送往阿姆斯特丹出版的时候，斯宾诺莎正在那个城市埋头完成他的重要著作《伦理学》。那个时期的荷兰，在欧洲所有的国家中对文化最为宽容，好比是 17 世纪的加利福尼亚伯克利。这也许是唯一一个国家，它的政府能容忍斯宾诺莎的观点——和霍布斯的命运一样，他同样被人们看做无神论者，遭人厌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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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的《伦理学》由 250 个“定理”组成，他试图通过严格的推理逻辑从八个基本界说和七个自明公则推导出每一个定理。根据斯宾诺莎对实体的界说和公则（它的概念并不依赖他物，换言之，它是自存的），他能够证明，笛卡尔所想的不对，不存在多种实体，只有一个无限的实体。斯宾诺莎把这个实体等同于上帝，但我们不要被他对上帝的证明误导了。斯宾诺莎的“上帝”只是基本实体（basic substance）：它不是犹太教和基督教共有的人格神，而是总有存在事物的总和。它是实在、自然。尽管人们认为斯宾诺莎是一个无神论者，实际上并非如此，相反，他是一个泛神论者：上帝是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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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宾诺莎眼中，因为只存在一种实体，思想和广延并非如笛卡尔所讲的那样是心灵和物质两个截然不同的实体的属性。在斯宾诺莎的哲学系统中，它们是统一的基本实体的属性——只是思考方式不同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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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一个有生命的人，从斯宾诺莎的角度看，不是由两种东西组成的。人是一个单独的单位或者实体的“样态”（modification），它既可以被想象成思想又可以被想象成广延。你可以把“身体”当成一个具有广延属性的实体单位，把“心灵”当成一个具有思考属性的实体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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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认为无限实体无处不在，它必然有无限的属性。因此，思想和广延不是实体仅有的属性。它们只不过是我们知道的属性——是我们能够描绘和思考实体的有限方式。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用这种“语言”来谈论和思索实在或者实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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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对于斯宾诺莎来说，由于身体和心灵是同一样东西，所以他在解释身心互动问题的时候就不存在什么问题。想知道身心如何互动就好像你想知道两杯葡萄酒是如何混合的一样。心灵和身体是同一的，它们只是从不同的角度被概念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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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斯宾诺莎的学说中，人死后就没有了生命。此外，自由意志是幻觉，所有发生的事物都是由实体的本质所引起的。物质的身体受到物理规律的支配，身体发生的情况都是由先前发生的情况引起的。因为心灵和物质是同一的，在心灵中发生的状况也会不可避免地在身体中发生。一切事物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会成为它必须成为的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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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宾诺莎的哲学当然不止于此，然而对于我们当前的目标却已经足够了。笛卡尔假设了两种不同实体，霍布斯和斯宾诺莎却都假设只存在一种实体。然而，对于霍布斯来说，只有物质存在；非物质的精神领域并不存在。对于斯宾诺莎来说，物质和心灵都存在，一切取决于它们如何被概念化。因此，尽管霍布斯和斯宾诺莎都不用面对笛卡尔身心互动的问题，霍布斯却要解决另外一个难题，如何说明精神领域的存在。我们都会问霍布斯要是精神领域确实不存在的话，为什么这个虚幻的精神领域如此清晰，以至于显得如此真实？对于斯宾诺莎来说，精神领域是真实的，没有什么解释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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