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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杜威看来，自然就是经验。他的意思是说，我们的对象并不是固定不变的物质实体，而是充满意义的个别事物（他称之为“存在”或“事件”）。举例来说，一张白纸对于小说家来说意味着这回事，对于要点火的人则意味着另一回事；律师用它起草契约，孩子用它折纸飞机——白纸对于他们都意味着不同的东西。白纸是个工具，在特定背景中，它被用来解决特定问题。它在具体的行为背景中意味着什么，它就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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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威主张对象之所是就是它在特定行动中的意义，这并非将对象等同于关于对象的思想。杜威认为这个错误属于唯心主义。唯心主义把对象等同于关于对象的思想，这样就忽略了具体的个别事物。杜威认为对象不能被还原为关于对象的思想。在他看来，唯心主义完全忽略了事物的特殊性层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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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也并不意味着杜威主张世上存在着固定不变的物质或对象。认为有“独立于人”的对象存在于意识“之外”，这种实在论学说被杜威称为旁观者的知识理论（spectator theory of knowledge）。杜威认为它和唯心主义一样，都有所欠缺。他自己的观点是，事物被置入的用途是不断变化的，因此事物自身就是变化的。在前文的例子中，一张白纸同时是这二者：（1）一个特定的具体事物；（2）当它在纷繁复杂、不断变化的行动背景中被使用时，人们对它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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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以上这样的形而上学观来看，对于所谓的永恒真理进行抽象思考无非就是逃避现实；因此我们就容易理解了，为什么杜威主要关注的是实际问题，为什么他如此积极地参与社会、政治和教育方面的改革运动。杜威是一位卓有成效的社会活动家。对于美国的教育、司法和立法机构，很少有人曾经产生像杜威这样大的影响。很有可能，你就是在这样的教育体制下成长起来的：强调的不是抽象的学习和灌输式的教学，而是实验和实际操作——这就是杜威影响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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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20 世纪，很多美国大学哲学系中的实用主义哲学被分析哲学取代了，后者源于不列颠（我们即将看到）。不过美国的实用主义传统被威拉德·冯·奥曼·蒯因（Willard Van Orman Quin）和希拉里·普特南（Hilary Putnam）等人发扬光大，其中最著名的人物或许就是理查德·罗蒂，我们接下来就要谈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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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罗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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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哲学家理查德·罗蒂（Richard Rorty，1931—2007）对哲学自称拥有找到“真理”的最佳途径这一传统说法抱着怀疑的态度。罗蒂采用了以威廉·詹姆士和约翰·杜威为代表的美国的实用主义方法，并将其运用于对文学在我们社会中的角色的分析上。罗蒂说，“最优秀”的文学能为读者打开更多的可能世界来创造有意义的生活。某些哲学作品可以归入这个范畴。有观点认为哲学应当聚焦于我们能知道什么、不能知道什么这类问题，而罗蒂对此持有异议。“真理并不在外边”，他这样写道。换句话说，真理和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体验不可分割。真理是“在文化中经受住一切反对而存留下来”的一切。没有人能够说他是否达到了真理，除非是从他身处的文化立场上说。而且“没有办法来确认人是否达到真理，以及人何时更接近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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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年的罗蒂专攻主流分析哲学，此后他试图融合美国的自由主义和欧洲大陆的文学、哲学。他借鉴了弗洛伊德、尼采、海德格尔、维特根斯坦、蒯因等人。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不再着迷于哲学教职；他相继在斯坦福担任人文学教授和比较文学教授。他的作品吸收了杜威、黑格尔和达尔文的观点，他创造出一个综合性的实用主义理论来驳斥传统哲学的一些定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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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蒂把证据、合理性、知识和真理的标准称为“起点”，他的实用主义观点认为标准是相对于文化而言的，因此起点是“有条件的”（contingent）。假如我们不再试图回避“起点的条件性”，那么“我们就将丧失尼采所说的‘形而上的慰藉’。但我们或许能由此获得焕然一新的共同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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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的批评者不少，但罗蒂著作宏富，主题遍及思想、文化和政治——由此他成为一位被讨论得很多的思想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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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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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理解分析哲学，我们先得知道什么是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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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谓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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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什么是分析（analysis）？简言之，哲学上的分析就是把复杂的命题或概念解析为简单的。我们来看一个简单的例子。以下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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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的圆是不存在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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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经过分析以后，就成了下面这个比较简单的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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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方是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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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命题在哲学上更为“简单”，因为它只是说“方”这种东西没有“圆”的性质；而第一个命题涉及了两类不同的实体：“方的圆”，“不存在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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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第一个命题在哲学上很令人困惑。诚然，它是一个可以理解的命题。因此，似乎“方的圆”和“不存在的事物”都必须（以某种方式，令人惊异地）在某些意义上是存在的。倘若它们不存在，那么这个命题就没有涉及任何对象，因而就无法被理解了。（正是出于以上理由，有些哲学家推出每一个思想对象都必须“在某种意义上”存在，或者说“持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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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句子所包含的信息与第一个相同，然而它不像后者那样有着令人迷惑的暗示。它不仅更简单，而且意思更清晰。第一句话经过这样的改写或分析之后，我们就完全可以认同它的内容，而不必承认“方的圆”和“不存在的事物”“在某种意义上”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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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这个简单的分析实例或许有助于我们明白，为什么许多分析哲学家都认为分析对于形而上学这个领域有着莫大的重要性。如果你已经理解了以上例子，并明白了我们关于它所说的一切，那么请继续跟随我们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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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哲学概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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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析，作为一种哲学方法，何以会变得如此重要？要理解这一点，我们得追溯到康德（见第七章）。康德认为，只有把我们的研究限制在可经验事物的范围内，才能获取知识；因为知识就是意识把范畴加到经验对象上才形成的。而绝对唯心主义者——黑格尔是主要代表——则扩展了康德的理论，主张思想的范畴就是存在的范畴。绝对唯心主义很快就在西方哲学界占据了主导地位，就连 19 世纪末的英国也涌现出不少这一理论的拥护者。我们说“就连英国”，是因为在此之前，英国哲学是紧紧地植根于经验主义和一般常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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