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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48 紫式部是日本的一位重要人物,她是神道教徒、佛教徒、女权主义哲学家。她也被称为紫小姐。紫式部当然不是她的真名。人们之所以给她“紫”这个昵称,是因为她和她小说中“紫姬”这个人物的性情十分相似。紫式部出生于藤原家族的一个书香门第。在当时的日本,女人是不准学习汉字(即日语的原始写法)的。不过,当她的兄弟们接受私塾教育时,年少的紫式部总在一旁逗留,她就这样学会了汉字。后来,她当了一条天皇的皇后藤原彰子——当时十来岁——的女官,就这样进入了宫廷。她私下教彰子皇后学习中文。阅读能力的提高使得紫式部对宗教和哲学方面的禁书有所涉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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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50 除了诗歌以外,紫式部还留下了两部著作:一本《紫式部日记》(Murasaki Shikibu Nikki),一部史诗性的哲理小说《源氏物语》(Genji Momogatari)。尽管这部小说的创作时代距离印刷术的发明还有几个世纪,但它一旦被印行,就长盛不衰。至今它已经被译成了三十多种文字。紫式部的主要哲学旨趣关涉的是日本佛教伦理下的女性道德地位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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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52 一个人此生是个女人,就意味着此人前生德行有亏,需要在今生补偿。佛教的轮回教义认为,一个好的女人最多只能指望转世投胎成为男人。作为一个德行完善的男人度过一辈子以后,就有希望获得救赎、进入极乐世界了。但女人即便再有德,也不能指望得到拯救,正如紫式部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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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54 但是,如我这般有太多需要补偿的人,或许就没资格获得拯救了;时时都有事情在提醒我,前生的我是何等罪业深重。啊,这一切是多么凄惨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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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56 从紫式部笔下的女性形象来看,日本女人的人生真是毫无希望可言——尤其对于那些指望自我认同,思索道德、自由意志和决定论、宿命与拯救之类问题的女人们。她的长篇小说《源氏物语》在当时就十分流行,而且这部书最初是一章一章地在贵族女性中流传的(显然,有许多女子都私下里学会了阅读汉字);由此可见,很多日本女人都很在意这些哲学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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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58 对于“佛教在日本”这一小节中开列出的那个清单,紫式部基本上予以保留;不过,她对之做了方向上的调整,并增添了一些新成分。以下是紫式部开列的清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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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60 一杯日本神道教的万物有灵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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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62 四条佛教圣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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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64 一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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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66 一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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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68 一把儒家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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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70 一宗大乘佛教的虚空教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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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72 一生致力于灵魂的提升和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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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74 运用强有力的女权之手将以上成分调配停当。一生致力于沉思冥想,尽可能地远离来自世界的诱惑。(做一个尼姑吧,如果你能够。)把这当做对付天台宗中敌视女性的宿命论因素的解毒剂。如此运用一生,女人就有望获得拯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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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76 紫式部的清单中额外强调了灵魂提升、沉思冥想的重要性。她还强调质朴的美德,以及远离俗世的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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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78 紫式部笔下的女性形象和佛教及日本文化中所反映的女性观截然不同,在后者当中,女性只是如同自然事物般的、被宿命安排好的棋子,而前者则对此充满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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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80 小说中有个主要人物叫浮舟(Unifune,意为“漂泊的小船”、“迷途的女人”或“行踪不定命运无常的人”——就是这样的意思),她被奸污以后陷于绝望,企图自杀;结果一位僧人不顾众僧反对,将她救起。别的僧人都认为,应该任她被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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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82 所有的人——尤其是女人们——都对浮舟说,对于被奸污这件事以及这件事的社会后果,她都是无能为力的,因为这就是宿命。除了沦为娼妓以外,她没有别的出路。对于这双重的不公,浮舟感到愤慨:首先,她只是男人施暴的对象;第二,社会却因为别人对她的过错而惩罚她本人。她不愿接受这样的命运,试图以自杀的方式进行抗争,希望能投胎转生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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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84 结果僧人使她获得了新生,新生的她走上了宗教的沉思冥想之路。此后她成了一位尼姑——不过不是普通的担当公众服务的尼姑。浮舟的余生就在沉思生命的意义、寻求灵魂的提升开悟中度过。一生的思考终将让她领悟:她可以通过自我认知掌握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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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86 紫式部笔下的女人们为了成为自由承担道德职责的人格而抗争;她们坚持主张自己拥有自然权利。同时她们认为他人同样必须承担道德职责。对于主流佛教思想中的女性观,紫式部是拒斥的;她的哲学体现的是一种非主流的佛学观点:女人也是道德的承担者,她们应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起道德责任,而不是仅仅责备命运。紫式部主张,女人应当挑战自己的业(宿命),掌握自己的人生;因此,就该勇于投身那些当时遭到禁止的、非法的行为,例如阅读伟大僧人的经典著作(sutras,即神秘的教义和神圣的教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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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88 紫式部自己选择了当尼姑、读经典这样的生活道路,可以说这是帕斯卡(见第十三章)所珍视的伟大的赌博的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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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90 时机已然成熟。倘若我继续任自己年华老去,那么我的视力必将衰退到使我无法再阅读经文,而我的灵魂亦将衰败。看来我正在那通向真正信徒的道路上行进着,请相信我,此时此刻我几乎没有其他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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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14092 只要理解了紫式部所说的佛学真意并身体力行,女人就能进入沉思冥想的精神状态,凭此就有可能达到涅槃的极乐境地。根据紫式部的哲学,女人们无须等到转生为男人以后才开始艰难而漫长的灵魂开悟历程。她们可以像男人们一样,此生就开始践行这一历程,根据神道教和佛教的教诲来生活。值得一提的是,日本佛教思想中的女性地位问题已经有了显著的发展和改善,尤其在当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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