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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00 所以,“灵魂不能分裂”的假设给裂变的案例提供了一个很好的回答,但同时却坏了灵魂论者的好事,它驳回了二元论信仰最早的一些重要辩词,给灵魂论者来了个釜底抽薪。毕竟,如果小右可以是一个人——虽然不是谢利·卡根,但确实是一个人——一个没有灵魂的人,那么有灵魂和没灵魂也许对我们来说是一样的,这当然跟物理主义者说的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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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02 让我来说说另外一种可能性,那是一种相当有趣的情况。11假设,灵魂论者对最后这个反驳做出的回应是:“不可能发生的。”是的,他承认,如果小右可以醒来并没有灵魂,那么相信“灵魂是存在的”将会出现问题。但是,既然我们假设谢利·卡根的灵魂最终将落在小左的身上,小右就不会醒来。或者,当然啦,也可能是小右醒来,小左没有。他们中的一人可以醒过来,但是只有一人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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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04 的确,假如我们不断做大脑移植,之后发生的一系列情况如下:转移整个大脑,病人醒来;转移一个半脑,病人醒来;转移两个半脑,一个或者另外一个病人醒来,但绝不会两个都醒过来。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就有一个很好的灵魂存在的新论据。如果我们不用把大脑的两个半脑都转移,一个半脑通常就足够了,那么如何解释其原因?如果我们把两个大脑半球都转移了,其中一个会有效,但永远不会是两个同时有效,那又是为什么?解释可能是什么?灵魂可以解释这个现象。如果灵魂不能分裂,那么所有的灵魂都只会追踪一半大脑,随便哪一半,但绝不会是两个大脑半球同时都有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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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06 如果我们发现了这样的结果,就有了论证灵魂存在的新的有力证据。当然了,前提是一个巨大的“如果”。请别想着我刚刚说的就是,这是一个灵魂存在的新证据。我们实际上不能大脑移植,更不要说移植一半的大脑了。我们根本没有任何这样的实验说明如果真的做了这种半脑移植手术,结果只会有一半的大脑醒来。我说的是,如果某天我们做了这样的大脑移植手术,发现了这样的结果,那个时候我们就有了灵魂存在的新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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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08 好了,让我再一次撇下灵魂论,我之所以探索它的原因是思考它的含义很有意思。但是既然我不相信灵魂,我只想在肉体论和人格论之中做出选择。如我们所见,这两种理论都需要添设禁止分支的规定。如果要其中某个理论成立,似乎就需要加入禁止分支的规定。我没有看到任何合理的其他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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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10 当然,这样也并未让禁止分支的规定显得不那么怪异,它仍旧看起来极其违反直观反应。但如果两个理论都受限于此,那么也许我们就顺其自然好了。它至少说明,在分裂、复制和分支等问题上,我们无法试着在人格论和肉体论之间做出选择。两种理论都面临对应的问题,并以同样的方式处理那些问题,即添设禁止分支的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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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12 那么,我们应该支持这两种理论中的哪一方呢?肉体论还是人格论?二者中哪个是更好的个人同一性理论?我的回答是,我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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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14 在我的哲学生涯中,我徘徊在二者之间犹豫不定。当然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觉得人格论(加上合适的禁止分支的规定)是更好、更合理的理论。当然,这个理论在当代哲学界里也有很多拥护者。但在其他时候,我又发现肉体论(加上合适的禁止分支的规定)是更合理的理论。当然,在当代哲学家中也有人支持肉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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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16 不管有没有价值——我实际上不认为我要说的那么有价值——现在有时候,我更倾向于肉体论。我倾向于认为决定个人同一性的关键是有同样的肉体,只要没有分支和分裂。但是,你完全可以认为人格论是更强有力的理论,我无法下定论,关于这个问题我没有更多的哲学论据可露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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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18 不过,我确实有另外一个值得考虑的观点。尽管我倾向于认为肉体论可能是决定个人同一性的最佳理论,但我也倾向于认为它并非真的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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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20 什么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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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22 我们一直在问下面这个问题:什么让我得以存活?但我现在想说的是,这可能不是我们真正应该思考的问题!诚然,我承认只有我们认识了个人同一性的几个主要理论后,我们才能看到这一点。但是现在我们到了这里,最终可以问出这个关键的问题:我们该问怎样才能活下来吗?或者我们该问存活下来时什么才是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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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24 在提出这个新问题的时候,显然我已假设了我们可以区分这两组问题:“我活下来了吗?未来会有某个人是我吗?”和“当我想要活下来的时候,我想要的是什么?对于一般情况中的存活来说,什么是重要的?”我的确认为这些问题是不同的。更重要的是,我认为答案很可能也是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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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26 要理解这一点,我们以再次思考灵魂观开始,假设灵魂是存在的。我不相信灵魂,但是我们可以想象,假设灵魂是决定个人同一性的关键,那么得到了我灵魂的人就变成了我。我得以存活,只要我的灵魂存在于某个人的体内。那么百年以后,我依然存在吗?是的,如果我的灵魂还在,我将存活下来。这就是灵魂论的观点,我们假设它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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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28 现在考虑下面的可能性。假设人们可以转世,也就是说,他们死的时候,他们的灵魂——激活,占据,联结——接管了一个新生的肉体。但是,跟大众文化中讨论的转世不同,在那些例子中,至少在适当的情况下你可以记起自己的前世;而我们现在设想的是,当灵魂转世的时候,它被完全清洗干净了,不留有任何前世的痕迹。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重新获得之前的记忆,不存在将来可能再度显现出来的潜在人格,没有类似于前世今生因果报应的人格存在,或者任何类似的情况。灵魂只是从头开始,干净得像一张空白的黑板。我们把它想成一块完全擦干净的黑板:它是同一块黑板,不过现在我们开始写的完全是新的东西。请设想一下,这就是转世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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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30 所以,如果有人问你:“1000年后,你还会存在世上吗?”回答是:是的。我依然将存在,因为我的灵魂将转世。1000年后,将有一个人拥有现在赋予我身体以生命的同一副灵魂。当然,这副灵魂不会记得他曾经是谢利·卡根。它不会有任何前世的记忆,不会有谢利·卡根的欲望或雄心或目标或恐惧。(同样地,未来的人格也不会通过因果报应,以我此生的存在的某种方式出现。)将来的那个人将是我,即谢利·卡根,因为他将拥有谢利·卡根的灵魂,但是不存在人格、记忆、欲望或任何其他东西的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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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32 当我在思考这个例子的时候,我想说,谁在乎啊?我会在这些情况下存活的事实根本没有让我觉得它有什么意义。如果没有相似的人格、记忆、信仰,或者可以从前世恢复的元素,那么告诉我“我将存活”(“毕竟,灵魂是决定个人同一性的关键”),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安慰。如果是这样,是我又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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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34 如果你感受到这个想法的力量,就能明白为什么“我将存活下来吗”这个问题,可以从“什么是重要的?我们关心的是什么”这些问题中分离。如果只有我的灵魂存活下来,即使它是个人同一性的关键因素,那也不会给我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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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36 这还不如你说“知道这是指关节骨吗?你死后,我们将做指关节骨手术,将那个指关节骨植入另一个人的体内,而它将存活下来”,更让人安慰和满足。我会答道:“哦,有点儿意思,从现在起我的指关节骨将存活100年或1000年,但是谁在乎呀?”如果有人提出了个人同一性的指关节骨论,并说:“哦,是的,但是你看,那个现在拥有你指关节骨的人将是你,因为决定个人同一性的关键就是拥有完全一样的指关节骨。”我会说:“好吧,他是我。谁在乎啊?”只有指关节骨存活下来,对我来说不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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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38 个人同一性的指关节骨理论是一个非常愚蠢的理论。相比之下,个人存活的灵魂论并不愚蠢。尽管如此,它也没有给我想要的。当我们思考只有被清洗干净、空白的灵魂才能存活的时候,发现存活下来并不是我们真的想要的结果。我们想要的——至少是我想要的,而我也请你去问自己你是否想要同样的东西——不仅仅是存活下来,而是带着同一个人格存活下来。所以,即使灵魂论是成立的个人同一性理论,也不足以给我什么重要的东西。重要的不仅仅是存活下来,而是带着同一个人格存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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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40 接下来,让我们来思考一下肉体论。假如肉体论是正确的,只要将来有人拥有我的身体,我就将存活下来。我们也假设肉体论的大脑版本是最佳版本。现在,想象一下明年将有人得到我的大脑。但是,试想大脑已被清理干净了,所有的记忆痕迹都完全被清除。现在我们讨论的是完全不可逆转的失忆,彻底擦除大脑硬盘的内容。想象一下,那个大脑里不存在我的人格痕迹,没有只要走对了程序(做对手术,经历正确的心理治疗)就可以恢复的记忆、欲望、计划或者信仰。没有了,一切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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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42 在完全不可逆转的失忆后,那个人醒来,无疑他将最终发展出新的人格,拥有一套信仰和记忆。假设没人知道他是谁,只看见他在大街上闲晃。他们叫他某约翰。某约翰最终将有一套自己的世界观,他会制订计划,获得一些记忆。根据肉体论,那就是我。如果个人同一性的人格理论成立的话,那么天呐,他就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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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44 但是,当我思考这个例子的时候,我对于他是我这个事实的反应是:谁在乎?我存活下来了,但又怎样呢?如果是我的那个人没有我的人格,那么从现在起我仍将活50年的想法难以给我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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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46 只有肉体存活下来不足以给我想要的东西。比起肉体的存活,我想要更多的。我想以同一个人格存活下来。即使个人同一性的肉体论是个人同一性的正确理论,我想说,那又怎样?真正关键的问题不是“我活下来了”,而是“当我想存活的时候,我得到自己想要的了吗”。事实是,拥有同样的身体并不能保证我能得到想要的。我不想只是存活了下来,我想带着同一个人格存活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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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20148 那么,我们真正需要弄清楚的问题就是:存活中什么才是重要的?当然,在正常的存活例子中我得到了这种重要的东西,这么设想看起来是合理的。毕竟,这可能就是我们这么关心存活的原因,因为它通常提供给我们重要的东西。尽管如此,我们可以看到,在反常的例子中,仅仅生存下来(mere survival)——基本存活下来(bare survival)——实际上并不足以给我们重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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