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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这个思路进行解释,对研究其他可能艰深难解的案例也有指导作用。以昏迷中(in a coma)的人为例,他已不再进行人格功能,让我们假设他的身体依然是活着的(心脏仍跳动,肺叶仍呼吸,等等)。但我们疑惑,此人是死是活?他没在进行活跃的人格功能活动,这是肯定的。但我们如今意识到,相关的问题是,他们是否具有人格功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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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答这个问题前,我们需要了解其更多的内在生理状况。答案取决于细。相关认知结构是否还在?或者已经被损坏或摧毁了?再想想睡眠的情形,当一个人在睡梦中时,我们需要做些什么才能将他唤醒,将人格功能的开关打开。他的认知结构健在,但开关是闭合的。可能处在昏迷中,或某几种昏迷中的人也是类似情况。我们应该这样思考,昏迷案例一:跟人格功能相关的大脑认知机制均正常,只是开关处于闭合状态(或者稍微转换下喻体,开关上了锁),于是我们不能以一般方式启动开关。摇晃处于昏迷中的人,说“吉米,醒一醒”并不能起作用。尽管如此,即便开关卡在闭合状态,倘若大脑的认知结构仍可以确保开关开启后节,个人可以进行人格功能活动,那么我们应该就可以说,此人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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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迷案例二则与之相反。(我并不确定这一案例是否可从医学角度定义为昏迷,但此处不必细究。)假设情况是,可支持认知活动的大脑结构已衰退,那么这就不仅仅是开关处于闭合状态,而是大脑不再能够进行较高水平的人格功能行为了。其损毁情况十分严峻,此时正确说法就可能是,人已不再存活。其肉体可能还活着,但人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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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而言之,倘若我们接受人格论,用人格功能的丧失来定义死亡,似乎最合理的说法是,死亡需要丧失进行人格功能的能力。如果只是丧失了人格功能本身——只是停止了人格功能,即便是永久性停止——都不足以定义死亡,只要他仍保存着运行人格功能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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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接受的是肉体论而非人格论,又当如何呢?死亡时刻似乎就由肉体功能来界定,而非人格功能了。那么我们可以说——至少把它算作“一传”(a first pass)吧——只要我的身体仍可进行肉体功能的,我便活着;如果它并未在肉体功能运作中,那么我并非活着的,我是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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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解释是否同样有待完善呢?这里只考虑相关功能的丧失,而不考虑运行功能的能力丧失,是否也是不该的呢?肉体论一派是否应从肉体功能的能力丧失定义死亡?抑或说身体停止肉体功能时即是死亡也已足够?(在任何情况下,假设我们都不甚愿意承认,一旦死亡则肉体功能永久停止,因为一旦承认此说法,即使不情愿我们也不得不说,如果上帝当真将在审判日复活我们的身体,那么这些死者就从未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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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这里就不知该如何解释了,部分是因为思考身体停止肉体功能却留有肉体功能能力的案例很费脑筋(对肉体派而言,深度无梦睡眠的案例中找不到明显可类比之处)。倘若身体在长时间内停止肉体功能活动,功能退化将迅速发生于整个身体,不久肉体功能依然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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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想象一两项肉体功能停止运作而其余持续进行的状况,这并不困难。假设有人突发心脏病,其心脏一段时间内停止跳动,后来用心脏起搏器使之继续跳动。其人在中间的时间段内是死亡的吗?我们有时会这样说,但我不知道肉体论一派是否该如此认为,尤其如果其他一系列肉体功能在相关时间内是持续运行着的。我们需要的案例是,所有的肉体功能都已停止,但进行肉体功能的能力却由于某些原因并未被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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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这样如何,假设我们将某人置于完全假死状态(suspended animation)中,将他的身体冷却,使各项新陈代谢活动彻底停止。假设我们将身体加热回正常温度时,肉体将再次正常运作。我们现在当然还不能在人类身上实践这一切,但也没有明显理由否定这一可能性。因此,想象我们终将知道如何对人类进行操作,我们挑选了西蒙,将他置于完全假死状态中,他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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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当我思考这一情况的时候,我不知该说什么,肉体论一派将作何论述我也不清楚。有些时候我感到我有说西蒙已死的念头,另一些时候我想说他还活着。(还有些时候,我发现自己在考虑增添第三种情况,完善这一案例:可能西蒙既非死亡也非存活,他被悬在那里。)我想很多人同我一样毫无头绪,无论如何,让我们来看看两(大)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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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们想要说西蒙在假死状态中是活着的,肉体论一派很可能摆出死亡的定义,并基于此定义“死亡必丧失肉体功能的能力”。毕竟,假死案例中我们假设了他并没有任何肉体功能活动。如果肉体功能的停止足以说明死亡,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西蒙在假死状态中是死亡的。(因此将他加热,使其复生的激活行为就能让他重获生命,起死回生。)相反,如果我们以丧失肉体功能的能力定义死亡,那么我们就可以说西蒙是活着的,尽管他处在假死状态。毕竟,(支持肉体功能运作的)大脑和其他相关肉体结构依然正常,毫无损坏。假死状态明显与昏迷案例十分类似,开关都卡住了,即真正冻住了!冻在了闭合状态。激活西蒙并不能让他恢复生命,因为他从未死过,激活行为仅仅恢复了肉体(以及人格)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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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如果我们想说西蒙在假死状态中是死亡的,那么肉体论一派一定会紧抓死亡的定义不放,即肉体功能的停止足以说明死亡。这一论点中西蒙的身体仍存在,或原则上可以进行肉体功能已经不重要,既然身体并未进行任何肉体功能,那么我可以说,他已死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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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注意,有时候,从人格论者的角度来看,假死状态也很令人费解。如果说人格论一派以丧失人格功能的能力定义死亡是正确的,那么我们似乎可以说西蒙在假死状态中是活着的。因为我已经指出,尽管在假死状态中,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西蒙的身体仍然具有进行一系列功能(包括人格功能)的能力,但如果人格论一派想说,相反,西蒙在假死状态中已死亡,那又会怎样?因为人格论一派并不能说明进行人格功能行为是活着的必要条件之一(如果他早已这样说了,你也就死在了无梦睡眠中)。人格论一派很可能需要证明,从相关的能力意义上而言,假死状态下的西蒙已经不再具有人格功能的能力。他可能——在重新激活的情况下——再次获得此能力,但在假死状态下他的能力是缺失的。理解这种立场显然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我们需要区别能力的不同概念,而且需要解释为何处在昏迷中的人还具有某种相关能力,而假死状态中的人却不具有。在我看来,相关区别是可判断也可辩护的,但此处我不会深入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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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上,除了如何正确地给假死状态归类的问题之外,在我看来,只要我们是物理主义者,死亡就不是什么深邃神秘的东西。一具健康的人类身体可以进行各种不同的功能活动,只要相关的低级肉体功能活动也在发生(或可以发生),则身体就是存活的。当然,如果一切正常,身体也足以进行较高级的认知活动,即人格功能活动,那么我们眼前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a living person)。如果身体不幸开始损坏,丧失了人格功能,这时我们眼前的人就不再是活生生的。而最终——可能同时,也可能滞后——身体也会进一步损坏,肉体功能也将丧失,此即肉体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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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上诸多细节在专业科学角度当然还有待深究,但从哲学的角度来看,已经没什么神秘难解的了。人体运作着,接着垮掉了。死亡就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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耶鲁大学公开课:死亡 第九章 关于死亡的两个惊人言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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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相信我将会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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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无数人经历过的一样,我的身体最终会垮掉,因此我终将会死去。事实上,关于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去的说法,我认为它是老生常谈了。我们都知道这一点,或者说看似知道。但是有时候,刚才那个观点,即“我们都知道我们会死去”会得到否认。事实上,一些人认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没有人真正相信自己会死去。这个说法让人惊讶,我们是否有充足的理由去相信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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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我们已经区分过我所说的个人之死(the death of the person)和肉体之死(the death of the body),我们还需要分辨这个惊人言论的两种可能性解释。它所指的到底是什么?是说没有人真正相信自己作为一个人不复存在,还是说没有人真正相信自己的肉体会死去?让我们考察一下这两种可能性。(普遍来说,毫无疑问,人们区分不了这两种审慎的说法,也无法清晰了解它们所指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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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相信自己会停止作为一个人(一个有意识、可思考的存在)而存在,关于这个观点,最常见论据多以如下形式来展开:它首先表示人们无法描绘(picture)其死亡状态(being dead)。也就是说,我无法描绘我自己的死亡状态,你无法描绘你自己的死亡状态。但是如果我无法描绘自己的死亡,我就无法想象(image)它。例如,我无法想象自己不存在。所以,这个论点的结论便是:我无法真正相信我将不复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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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这个论点认为,倘若你无法描绘和想象它,你便无法相信其可能性。首先,要指出的是,这种假设是可以反驳的。事实上,我认为我们不应该相信这个有关信念的理论:如果要相信某件事情,你必须能够在你的想象中描绘这件事情。我认为这种观点在“什么构成了信念”上,包含着一个令人误解的看法。但是,为了讨论之便,我们先认同这个假设,假设要相信某件事情,你必须能够描绘它。然后呢?我们如何从中得出结论说,我不能相信我将死去,我作为一个人将不复存在?当然,这个论点的另一个前提是,我无法描绘和想象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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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有必要区分一下。我可以想象自己抱病:我躺在病床上,身患癌症,生命垂危,变得越来越虚弱。我甚至能想象出自己临死的那一刻:我跟我的家人和朋友道别;一切都变得愈渐灰暗和惨淡;我越发难以集中精神;然后,就什么都没了。我已经死了。由此看来,我似乎能够描绘自己的死亡过程(d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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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跟之前提出的观点无关。这一观点指的并不是说我无法描绘自己抱病过程或死亡过程,而是我无法描绘自己的死亡状态。试试看,试着描绘自己的死亡状态,死了是什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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