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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的大脑:为何人类会无止境地寻求意义 组块的作用及自我意识的尴尬处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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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组块,要探讨的最后一点是:当我们获得组块以后,我们该怎么做呢?最好的方法是不要理会它们,至少不要理会所有其他组块,而只关注那些我们目前急需处理的高层次的组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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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的主要目的,一是处理某些很新或很复杂的任务中,这些任务是简单的无意识无法处理的;另一个目的是革新,在工作记忆里发现模式,这样才能优化重要的目标。但当这些任务大量进入意识空间时,情况就不大妙了。首先,由于我们要同时分析每一项任务,工作效率很可能比通过习惯完成任务的效率低。其次,还有一个能源利用的问题:运行意识需要大脑皮层参与大量积极的活动,需要的能量比运用无意识的习惯多很多。所以,运用意识处理那些不属于意识主要目的的任务,是一种浪费。意识的主要任务是发现一些潜在的重要机会,从而使我们的精神世界更高效地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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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组块对我们的无意识来说太复杂了,其作用是引导意识完成某一个具体的目标。例如,如果我想对电脑做一个不算小的改动(如调整显示器的分辨率),我知道具体操作步骤,每一个步骤都要意识的参与才能完成。但是,当意识关注其他事情,我们已知的大部分信息就会隐退,如我走了很久而完全忽略了周围的环境,或是开车的时候在做白日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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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像我们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缓慢的、慎重的意识系统,这个系统的任务是觉察新的或复杂的、包含模式的信息形式,并发现信息结构,以此建立组块;另一种是快速、自动、几乎无意识的系统,这个系统利用意识之前形成的组块进行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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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种方式让人想起自然界的一个现象:在稳定的基因特性与混乱的革新之间找到平衡点。如果一个有机体能很好地应付环境,那么基因突变的可能性就很低。在这个稳定时期,像线虫这样的有机体就会更多依赖忠实的复制。它们实际上寄希望于之前建立在DNA基础上的“信念”,而抵制任何改变。但是如果生存压力加大,需要革新来保证后代的生存,这时基因突变的几率会增大,或者有机体会选择性繁殖的方式,期望在下一代身上产生新的成功的基因特性。换句话说,为了找到一个解决当前难题的间接的方法,需要采用一种更灵活、更大胆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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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因与意识处理方式的相似性不只是表面上的。它们面对的是同一个问题:该如何在信息处理过程中出现的稳定与混乱两种情况中做选择?理想的对策是:在一切顺利的情况下,力求稳定;但生命受到威胁时,则倾向混乱、革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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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组块与无意识自动处理过程相互作用,目的是同时利用信息处理的两种方式。一种方式将意识看作革新机器,当面临绝境、需要新思想改变状况时,选择混乱的一边。但是,与基因的方法不同,意识是以相对安全的、经过引导的方式,实行半混乱的探查,只接受那些明显有益于有机体的深刻见解,这些见解或是提高有机体对世界的认知能力,或是提高有机体的行为能力。一旦这些革新组块被发现,就会逐渐添加到认知体系相对稳定的那部分中(大多属于无意识范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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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观点强调了意识的进化优势。不可否认,意识很耗资源,因为意识需要大脑中最耗能源的区域参与运作。然而,由此产生的能源的节省远远超过了最初消耗掉的能源,因为我们可以更高效地完成任务,并发现一些新的聪明的技巧,能使我们避开威胁,获得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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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整体上看,意识与无意识的劳动分工很有效,但是如果我们将这两种方式混淆起来,就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当我们刻意地去注意那些已经熟练掌握的技能或记忆时,就会发生糟糕的结果。然而,偶尔以这种方式运作意识对我们很重要,因为我们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发现一些习惯的错误并加以改正。但很多时候,将意识和无意识混淆会导致失败,这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过于关注“自我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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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在打网球时,如果你专注于正手击球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就不能流畅地做这个动作。因为你让工作记忆超载了,工作记忆被压垮了。夸张点说,你在工作记忆里存放了正手击球动作序列中的第1个、第8个、第12个、第15个分解动作,这使得整个动作很笨拙,完全不像1分钟前没有意识参与的情况下做的动作那么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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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能会重新进入一种状态,开始质疑、分析每个动作,这种状态是在追求新的信息,以及新的、有效的思维与行为模式。此时你拒绝之前建立起来的关于击球动作的信息,而去寻找新模式。你会更加注意自己的动作,可能会重新掌握或调整正手击球的技术,但代价是将之前正手击球运动记忆的组块弃之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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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足够的实验证据证明这种双模式的存在:意识在开始的时候对复杂的学习来说是必需的,但是在经验获取后,意识反而会阻碍自动的处理过程。沙恩·贝洛克(Sian Beilock)和他的同事做了一系列实验,测试注意可以操控打高尔夫球的成绩。如果让高尔夫高手将注意集中在球杆的挥动上,那么打出去的球离洞的距离会很远,相比之下,注意被其他事情(如在一阵嘟嘟声中分辨某种特定的声音)分散时,打出去的球离洞的距离要近很多。这个实验结果与对初学者所做的测验的结果完全相反:让初学者注意挥杆的动作,比起分散他们的注意力,前者能让初学者更准确地完成挥杆动作。对其他动作(如足球、棒球甚至盲打)的测验,得到相似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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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除去意识系统的这些不同寻常的小毛病,组块的作用确实使我们在各个领域取得了成绩,只要我们肯花时间的话。以正确的方式进行几个小时的训练,能使我们的工作记忆发现与任务相关的微妙而复杂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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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能够有意识地运用组块,在灵光一闪中发现重要规则;或者经过几个月甚至几年的时间,耐心地积累各种层次的知识。这两种情况在人类历史上都给我们带来进步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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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的好奇心,加上发现模式的才能,给我们带来了不可思议的科学技术成果。我认为,如果不具备发现隐藏结构的能力,最有才华的艺术家、作家、音乐家都不可能取得任何成就。这些领域的天才不仅靠天生的能力,还通过多年集中注意、刻苦训练,发现并建立比其他人更为深刻的意识组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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贪婪的大脑:为何人类会无止境地寻求意义 第5章 意识神经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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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加尼加的一次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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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我有幸参加了由英国最重要的科学团体——英国皇家学会组织的一个研讨会,会议为期两天,探讨有关意识和认知问题。来自世界各地的神经科学领域的精英们聚集在英国中部的一个小村落里,讨论大脑如何产生意识这一问题上取得的科学进展。听众包括学会的成员,以及像我这样的相近研究领域的人员。会议在奇切利厅举行,这是皇家学会名下的一座漂亮的大楼,小型会议一般在此举行。这里环境优雅,食物精美,住宿条件很奢华,研讨会的氛围显得很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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迈克尔·扎加尼加(Michael Gazzaniga)是会议发言人之一,他是认知神经科学领域的元老。过去几十年里,扎加尼加在神经科学领域内一直享有盛誉,他在教学与科研方面很出色,同时他的研究成果也广为人知。扎加尼加已经70多岁了,高个子,为人谦和,富于魅力。他在正式发言之前,讲了一件小事情,这事是他几天前刚来到英国时碰到的。扎加尼加到了伦敦希思罗机场后,向入境护照检查处走去。检察人员照例问他:是来公干还是旅游?他回答是公干,参加一个会议,就待上几天。检察人员问他开什么会。扎加尼加说自己是研究大脑的科学家。检察人员一听,扬起了眉毛,很感兴趣,问:“像右半脑负责空间识别,左半脑负责语言这一类的研究吗?”扎加尼加想今天真走运,于是带点骄傲地回答,实际上自己也参与了他刚才说的那项研究。检察人员很震惊,问扎加尼加这次会议的主题是什么。扎加尼加回答是“意识和大脑的关系”。检察人员斜眼看了看他,皱起了眉头,说道:“你有没有想过中途改变主意,不要参加这个会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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检察人员的话反映了普通大众对意识神经科学的怀疑态度。即使是现在,很多神经科学家也有同样的想法。然而,就像我在这一章论述的那样,这个领域在过去20年中取得了令人兴奋的成果,许多研究者开始集中研究大脑的哪些区域与意识的产生有关,这些区域如何相互作用产生经验,神经机制又是如何运作产生意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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