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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30 但这又明显不同于狮子或海豹那样的多偶关系,而是一种允许男性在确保履行既有责任的前提下,按其资源能力决定配偶数量的弹性多妻制这一安排或许是因为,人类若要成功狩猎,并在相邻群体的争斗中取胜,必须依靠团队合作,因而不能接受海豹那样的赢家通吃局面,而必须在合作团伙内分享性资源,但分享比例不必是均等的,可以随个体在团队内的地位而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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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32 这一局面将雄性间古老的配偶竞争引向了全新方向,尽管人类男性也会像雄孔雀那样展示优良禀赋,或像公鸡那样一对一搏斗,但更多采用的是组织化竞争手段(正如他们在狩猎和战争中所做的),其中最古老也最普遍的,是父系家族组织,从凭借对共同祖先的个人记忆而维系的小型家族,到依靠符号、仪式和神话而维系的氏族、宗族、部落等更大规模的血缘组织,组织化竞争推动着社会结构和制度向日益复杂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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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34 由于父系家族常与外婚制(exogamy)相搭配,因而通婚关系往往成为不同父系群体之间建立合作联盟的基础,而适当选择通婚对象,也是个人、家族和部落经营其合作网络以扩大自身政治权力的重要手段。长期持续的通婚关系,既是超越父系家族之上的更高层政治共同体得以维系的纽带,也是在更大范围内形成共同文化的重要途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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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36 一旦通婚有了这样的功能,族内的待嫁女性以及她们的禀赋和声誉,便成了家族经营其政治实力的宝贵资源,因而具有了家族公共资产的性质,这便为家族(尤其是从家族势力中获益较多的上层人物)严格执行其性规范以维护家族声誉提供了强大激励。不难发现,越是宗族组织发达、宗族间竞争激烈的地方,对贞节牌坊的需求和惩罚越轨者的冲动便越是强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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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38 通婚在维系合作纽带和建立共同文化上的作用,在社会各阶层之间并不同步,每个层次上的跨群体合作与文化融合,总是首先在这些群体的上层人物之间发生,而下层大众的通婚和交往范围都更为局限,结果是,在任何一个多层次大型共同体的任一层次上,无论在语言、知识、生活方式,还是价值观念、历史记忆、民族认同上,都会出现上层融合而下层分异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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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40 婚姻的上述社会性功能,也促使父母们强化了对子女婚姻的控制,导致各种形式的包办婚姻广为流行:童婚、攀附婚、买卖婚、政治婚,等等。此时,一桩婚姻的缔结不再只是夫妻双方的事情,而是两个家族关系的全面整合;相应的,离婚将是这一关系网的一次大撕裂。如此一来,青年男女便逐渐丧失了恋爱婚姻自由,并被束缚在日益严苛的性伦理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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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42 直到近代(西方更早些)以来,家族的社会结构功能逐渐被教会、学校、企业、社团、政府等其他组织所取代,社会变得更富流动性,个人才得以从那张严丝合缝、笼罩一切的伦理之网中挣脱出来,获得独立和自主,恋爱、婚姻和家庭生活才与公共生活隔离开来,成为闲人莫入的私属领地,一个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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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47 沐猿而冠:文化如何塑造人性 [:1702251615]
1702252048 沐猿而冠:文化如何塑造人性 吵闹不休的神圣同盟[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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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50 2014-02-25,No.50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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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52 婚姻的历史或许和现代智人的历史一样漫长,甚至更漫长。多数人在成年后都会寻找配偶并建立一夫一妻的家庭,正统道德观念也总是将婚姻描绘成忠贞恩爱的和谐互助关系。在西方基督教价值观所引领的现代化过程中,单偶制婚姻更获得了伦理上的优势,其他婚姻形式日益被视为遗风陋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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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54 但另一方面,人们也都心知肚明,夫妻关系充满了纷争、欺瞒、压制和背叛,在各大文明中,这些冲突也都是日常闲谈、戏剧和文学中永恒的热门主题。其实,一种道德规范若总是被挂在嘴边,成为表彰和说教的内容,这一事实本身就表明,它被遵守得不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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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56 在现代社会,大概有1/4的婚内人士曾经出轨,各种出于医学目的的基因调查常发现比例惊人(有时高达两位数百分比)的亲子关系并不像被调查者所认为的那么真实。总的说来,那些对亲子关系信心十足的父亲,大约有2%-3%的机会是“喜当爹”了,而那些心存疑虑的,他们的怀疑则有1/4的几率可以得到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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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58 实际上,在我们的灵长类近亲中,长臂猿才是恩爱忠贞的典范,它们以单偶制核心家庭为单位分割领地,婚姻一旦达成便终生不渝,子女成年后即被逐出领地,每个家庭都在各自领地孤立谋生,猿啼相闻而老死不相往来,因此夫妻也很少有出轨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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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60 反观人类,尽管多数也会结成单偶制家庭,但无论在生理还是心理上,却处处暴露出配偶关系的不和谐:与固定配偶的长臂猿和大猩猩相比,男人的睾丸(相对于体重)很大,更接近乱交的黑猩猩和倭黑猩猩,这显示他们因配偶出轨而面临的精子战争强度颇高,因而需要更发达的睾丸来制造更多的精子。[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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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62 男女的性嫉妒都很强烈,对配偶出轨的线索也非常敏感,这说明配偶出轨是常见而重大的风险,因而需要发展出专门的心理机制来加以警惕和防范;不过嫉妒内容男女有所不同,男人最怕戴绿帽“喜当爹”,女人则最怕丈夫背弃养家和保护妻儿的承诺,将资源用到其他女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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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64 男人的硕大阴茎(在灵长类中最粗最长且遥遥领先)也是个不和谐信号:这或许暗示了他们(至少在进化史的某个阶段)经常以强制性手段获得交配机会,因为在雌性不配合的情况下,较长的阴茎有利于交配成功(以强奸惯犯出名的鸭子便有着一条和身体差不多长的阴茎),而阴茎的粗大则有利精子战争——可以更有效地将其他男性的精子泵吸出去。[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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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66 两性关系的纠结冲突,源自人类所面临的两难境地:抚养和保护子女的任务,要求他们结成以单偶制为主的固定配偶关系,但同时,他们又是群居且高度社会化的动物,其社会结构十分不利于配偶关系的稳定,这一两难所带来的纠结困境,至今仍是两性关系的背景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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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68 要说清楚这个问题,我们需要回到养育后代——人类作为生物的核心任务上来,这就要求我们采取进化生物学的视角;当然,进化论和遗传收益不能解释一切,但作为一个思考的起点,它带给我们的启示是其他学科所无法比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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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70 生物学家将繁殖后代的努力视为一项投资,其回报是可见未来的后代数量。提高回报的基本途径有三条:(1)繁殖尽可能多的后代,(2)提高每个后代存活至繁殖年龄的机会,(3)帮助每个后代获得最佳的繁殖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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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72 对三条途径的不同侧重,构成了投资策略的两种倾向:偏重第一条途径的数量策略和偏重后两条途径的质量策略。实际的策略选择是两种倾向的权衡,权衡结果将由个体所面临的边际投资收益曲线决定,即,分别投入各途径的最后一份资源的收益相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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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74 这里存在一个自反馈效应,早先的选择会改变后续选择的边际收益曲线,结果将导致策略倾向的两极分化;最初的分化发生在配子大小上:雄性制造数量多、体积小、包含营养物质少的精子,雌性制造数量少、体积大、营养物质多的卵子——这已成了生物学家区分雌雄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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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76 在从鱼类通向哺乳动物的进化谱系上,雌性的投资策略朝质量优先的方向上越走越远(注:该谱系只是整个进化树的一小部分,所以并不能说这是进化的普遍倾向);体外受精的水生动物常常产下极大数量的卵,然后听任其自生自灭,其全部投资仅在于卵内营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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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2078 爬行类的卵更大,通常还有钙质硬壳加以保护,但与鸟类和哺乳类相比,其策略仍是极端偏向于数量的,一窝海龟蛋有上百个,但仅仅在新生幼龟从沙滩集体冲向大海的那段危险旅程中,就要被吃掉90%,如果冲锋发生在白天,死亡率更高达99%,平均每四千个海龟蛋里只有一个能变成成年海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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