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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70 他们能够在某些场合脱光衣服而不至丧失其文化身份,只是因为他们已有幸拥有一整套足够可靠的无形衣冠——入时的都市口音,不俗的谈吐举止,时髦的现代词汇,暴露着背后的良好教养;光洁干净的皮肤,反映着健康生活条件和良好卫生习惯;自信的身体姿态,表现着他们成长于其中的那个鼓励独立、崇尚自由的文化;轻松泰然的神情,则揭示了他们生活在一个无须时刻保持警惕的安全社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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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72 [1] 在计算理论中,图灵完备(Turing complete)是指一个系统能够像一台单带图灵机那么工作,这个解释对普通读者可能没什么用,换个通俗的说法:一个系统只要是图灵完备的,它就能(在不考虑存储容量和效率的前提下)做我们在整个电脑世界中所见到的任何事情。我认为人类头脑是图灵完备的,而且我相信这一点不难证明:任何心智健全的人,在接受适当训练后,都可以在头脑中完整而精确的想象(或用语言陈述)一台单带图灵机的工作过程,包括其每种动作步骤,而只要满足这一点,该头脑在原则上便可运行任何计算机程序,无论运行得多缓慢多笨拙。当然,人脑通常并不是(实际上远远不是)在像一台单带图灵机那么运行,但它有潜力这么做,所以我为上述断言加上了“原则上”这一限定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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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74 [2] 这部分体现为弗林效应(Flynn effect),即智商测试的平均得分随社会发展和教育条件改善而提高的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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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76 [3] 华生测试(Wason test)又称华生选择任务(Wason selection task),是由认知心理学家Peter C. Wason在1966年设计的一组逻辑结构相同但表述形式不同的逻辑推理题,测试发现表述形式对回答正确率有非常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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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78 [4] 本文所称“族”、“民族”或“族群”,除非另有说明,皆指ethnic grou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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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80 [5] 目前上述数字已分别升至:16469人想读,4125人读过,3636人评价过,28个月内几乎翻了一倍,可见兰德热潮至今尚未降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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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82 [6] 本文提到的“自由”是指政治和制度意义上自由,按我的理解,就是免于强制。这与本书其他部分对该词的用法不同,后者是指运用自由意志的机会,即选择空间的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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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87 沐猿而冠:文化如何塑造人性 [:1702251662]
1702254388 沐猿而冠:文化如何塑造人性 附录 何为理性动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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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90 “人是理性动物”——这句话直觉上很容易接受。我们在做决定时会考虑各种理由,会从各种来源收集信息,倾听他人建议,上网搜索一番,权衡利弊;我们也会分析和算计,有时还拿出纸笔计算一番,在重大事情上,甚至会组织调查研究,建立数学模型,运用高端统计工具;即便在不面临抉择的时候,我们也会不停地观察、思考和探索,以便更好地理解这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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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92 可一旦细究起来,却又发现很难说得清楚什么才算理性。饥饿感驱使我们寻找食物,假如我只是不假思索走向冰箱拿出块巧克力,说不上有多理性,可要是空空如也的冰箱促使我放下游戏抓紧写简历找工作,好像就算得上理性了。同样是听从本能的指引,为满足生存所需而做点什么,似乎那些包含了更多预见、计划和迂回手段的行为,更可能被认为是理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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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94 有时理性又被视为对抗或克制本能的能力。我出于健康考虑而抵御了奶油曲奇的诱惑,在男女交往中克制色欲而维持了礼节和体面,在商业交往中抵御贪欲而保持诚实守信,都会被视为理性。当然,放弃短期满足可能换来长期回报,因而许多克制都是有其理由的,而且这些理由往往可以经由一连串适应性解释而被追溯到遗传收益这个古老的终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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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96 但也可以没有这样的理由,因为人可以为自己创造新的理由,或把原先的策略理由变成终极理由。换句话说,我们可以只是因为喜欢而做某事,追求某种目标,并为此而克制本能。学者可以忍受清贫而只为探索奥秘,商人可以在明知毫无利益时仍保持诚信,在围棋这样其目标、规则、胜负、价值完全人为构造的游戏世界中,我们一样可以玩得很开心。所有这些表现,并不会被视为非理性,甚至还常被赞颂为理性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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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398 可是这样一来,就更难说清什么才是理性了。火苗让我的手自动缩回来,不算什么理性;我小心避开火苗,算是有点理性;我强忍烧灼而拒绝缩手,你会说我是疯子,可我要是有个好理由(或许那可以让我牢记某次沉痛经历),你是否会说我太理性了?那么,假如这只是一次行为艺术呢?死不免冠的子路,火刑柱上的圣徒,饿死不受嗟来之食的名士,是太疯狂还是太理性呢?那么怀抱鸿鹄之志而甘受胯下之辱的韩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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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00 或许真正重要的是控制感:当我抵御美食诱惑时,感觉自己成功掌控了局面,克制了本能冲动,让我确信自己保有自由意志;相反,假如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拿了奶油曲奇,事后又对自己的贪吃感到懊恼,便会感觉自己丧失了控制,被本能所摆布。可是何以如此?既然构成“我”的各子系统相互竞争的结果只能是其中之一胜出,为何其中有些更有资格代表“我”,其胜出被视为理性,而另一些的胜出却被视为失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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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02 答案或许在于意识这个子系统的特殊地位。意识是一个语义化的行为调制系统,随着人类语言能力的发展,该系统在决定个体行为的诸因素中逐渐获得了一种类似于中央政府在一个国家中所处的地位,取得日益广泛且有效的控制权。而所谓理性,即是指这一中央控制权的执行效能与强度,以及它所表现出的一致性和连贯性(否则其控制就变成了疯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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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04 尽管意识机能的实现细节尚不清楚,不过,为了说明它如何可能在已知神经基础上无须借助任何神秘力量而发展出来,我们不妨从既有知识出发,设想一下它可能会是什么样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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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06 情形或许是这样:组成我们的模块中,有些是基于语义表征的(用软件术语说,是由符号化的高级语言编写的,而不是通过硬连线之类的硬编码实现的。下文称这些为语义模块),因而其对行为调控的参与,也是通过语言系统而实现的,而能够做到这一点,是因为我们已经有了对语言指令作出响应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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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08 比如当我们的听觉语言中枢(即从听觉系统接收语音并解读为语句的模块)收到同伴发出的祈使句——“住手!”——时,正在伸出的手就会缩回来(或许是因为这个句子会唤起某种痛苦记忆)。这样的事情会发生,表明必定存在某个机制,将上述语句转变成了动作指令,姑且将该机制称为受话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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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10 当各语义模块竞争行为控制权时,或许发生了类似的事情,受话系统仿佛收到来自某个模块的一个祈使句,并产生了相应的行为控制效果。当然,这句子未必真的说出口再从耳朵传入,或许只是通过某条旁路捷径被传入了受话系统。(意识活动有时确实表现为喃喃自语,在搭积木玩家家的儿童身上,常可观察到此类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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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12 当受话系统收到一个语句时,除了可能产生行为效果之外,同时也会将此语句广播给所有需要接收话语信息的模块,于是,那些得以接入受话系统的语义模块,便获得了这样一种地位:它既可能通过发出一个祈使句而直接影响行为,也可能通过发出一个陈述句而影响其他语义模块从而间接影响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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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14 比如模块A在监听到某个视觉信号后发出“前面有毒蛇”,模块B收到后,与自己所掌握的知识“毒蛇是危险的”做运算后,发出“前面有危险”,模块C收到并运算后,发出“快逃”;或许同时还有模块D在收到A的输出后,发出“前面有食物”,模块E收到它后发出“快去抓”;或许先前经验让C拥有更高权重而最终胜出,但也可能相反;发出的祈使句指令也可以是影响注意焦点的,比如模块F监听到“快逃”后,发出“慢!先看看身后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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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16 随着语言在人类生活中地位不断提高,这样的模块越来越多,其在行为调控中的作用也日益重要和广泛,而这些模块接入受话系统的那条捷径,成了一条大量指令经其传出的枢纽要道,就像一个麦克风被连到了某些重要公共场所(比如某些运动中枢或内分泌腺)的大喇叭上,哪个发声源抢到麦,就有机会对行为产生重大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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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54418 这些模块竞相轮番占用这个麦克风,就像国会大厅里吵吵嚷嚷的议员们,各自主张着一种下一步该如何行动的理由,同时也能相互“听到”各自发出的“声音”并受其影响,当一种声音盖过其他声音时,一个决定便产生了。和国会一样,这一集体议事机制确保各方理由得到陈述和倾听,并经由明确的竞争性程序(是一种神经达尔文机制[2])而产生最终单一决定,同时却不需要任何中央控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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