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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住在我隔壁的双人间里。有半天时间，我们共用一个会客厅。他们坐在沙发上会客，我坐在旁边的餐桌上用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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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前有做包装的经历吗？”他们其中的一个用带着中国口音的英文问身旁的印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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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一直在这个行业之中。”印度人用印度英语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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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对我们的产品熟悉吗？”中国人接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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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过。”于是中国人从房间里拿出几张包装纸给印度人。印度人拿起包装纸摩擦、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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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话的中国人叫张亮，是北京高盟新材料股份有限公司的经理。他正和一位应聘来做代理商的印度人交谈。坐在他身边一声不吭的中国人是公司的工程师刘秉舜。刘工的英语不好，大多数时间都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谈话。实在无聊时，他也会和我聊上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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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告诉我，他们的产品是一种黏合剂，用在各种塑料包装上。公司是国内这一行的龙头老大，而且在非洲、东南亚国家也都已经有了市场。这是他们第一次到印度，想来看看能否发掘新市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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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们和印度人讨论着公司产品在印度市场的前景时，我的手机上突然闪出了一条微信。一个叫“Terence Chia”的人用微信中“附近的人”的功能忽然找到了我。和我一样，他也没有想到在孟买偏僻的贫民窟边有中国人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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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没想到，这里也有人用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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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ence是来孟买开会的。从2008年到现在来来回回在印度待了18个月。他的公司做零售，他主要负责店面的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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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发现我是第一次到印度，并且是来考察当地的商业环境时，这位新加坡华人开始苦口婆心地劝我还是回去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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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是老板，绝不会来这个国家做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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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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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人动作缓慢，一点都不积极。他们只会敷衍，很少能做到答应的事，永远都在跟你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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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本国人也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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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对谁都一样。在他们的传统里，说‘不’是没礼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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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什么问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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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也很难搞。你还要注意这里进口费用特别高，而且算法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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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行业都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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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说，没人说话靠得住，所以你要很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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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发来的微信越来越多，我的打字速度明显赶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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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风险真的很大。”他又说，“你要花很多时间在这里跟进和亲自处理才能看到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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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界各地都充满危险和陷阱啊！”我觉得他对印度的看法有些太极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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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会麻烦和政府软弱加起来已经很有挑战性了，除非你有很多时间和金钱在这里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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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他表明了记者的身份，希望他说得具体些，但没想到Terence反而封口了。他说自己在印度的经历已经可以写成一本书了，但害怕自己说错话被报道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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