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2271464e+09
1702271464
1702271465 我边开酒边回答:“还是好酒中的名酒。”
1702271466
1702271467 母亲却幽幽地说:“放一边儿去,我不喝。你父亲去世不久,你哥哥在精神病院里,你又患过肝病,饮酒对你不利。那我自己喝得有什么意思呢?听妈的,收起来吧。”
1702271468
1702271469 我理解母亲的心情,默默将那瓶“五粮液”又按上了盖子。来年夏季,六七月份,我的一名兵团战友张福俭开着车来找我。他是《求是》杂志的发行处处长,预先跟我约好的,要载我去与另几名兵团战友相聚,而我将约好的事忘了。
1702271470
1702271471 那时快到中午了。
1702271472
1702271473 我为难地说不能去了,得做午饭,做好了也不愿将老母亲留在家中独自吃饭。
1702271474
1702271475 那一年母亲78岁了。
1702271476
1702271477 福俭说:“做什么饭啊,让大娘一起去嘛!”
1702271478
1702271479 我问母亲愿不愿一起去?
1702271480
1702271481 母亲乐了,说愿意。
1702271482
1702271483 78岁的母亲,已腿软,很少下楼到户外去了。那时,母亲高兴的样子使我这个儿子意识到,我是多么自私,多么没尽好儿子的义务啊!母亲又不是只鸟,怎么可以整天被关在家里呢?再忙也得经常陪母亲到户外活动活动啊!就从今天开始啊!
1702271484
1702271485 于是,我毫不犹豫地表态:“妈,跟我一起去!今天您可得喝点儿酒,我也要陪您少喝点儿!”
1702271486
1702271487 坐在车里的母亲,从摇下玻璃的车窗望着街景,脸上的表情可高兴、可神气啦。
1702271488
1702271489 聚餐地点在一家清静的小店,选在那儿主要是为另几位兵团战友考虑的。那天不是星期日,他们下午还须上班,那里离他们的单位近。
1702271490
1702271491 小店的空调开得极低,我有颈椎病,又只穿了件短袖背心,一进门,顿觉周身僵紧,连打了几个寒战。
1702271492
1702271493 有人居然还带去了一瓶茅台!
1702271494
1702271495 我对母亲说:“妈,你立刻要喝到名酒中的名酒了!”母亲是听说过茅台的,乐得合不拢嘴。
1702271496
1702271497 一小盅酒刚刚咽下,相聚的愉快气氛刚刚开始,我又连打几个寒战,胃里顿时翻江倒海,自知不好,急忙离座,却已迟了,没能跑到外边吐去,吐在了一个墙角。如果只吐在一个墙角,还则罢了。那是神经性呕吐,根本没办法忍住的。紧接着,连另外三个墙角也吐脏了。而我短袖背心的前襟,更是脏得一塌糊涂,几乎全湿了。包括母亲在内,大家都目瞪口呆。
1702271498
1702271499 局面变成了那样,聚餐根本没法进行下去了呀。别说聚餐没法进行下去了,就是饭店的服务员也非常不高兴啊!一边捂着鼻子清除,一边埋怨不止。福俭赶紧脱下他穿在衬衫里边的背心给了我,我天旋地转地又坐入车里,福俭嘱咐司机一定要扶我和母亲上楼。那次聚会是他张罗的,他不能也随之一走了之啊!我与母亲坐在后排,我觉出母亲握着我一只手。我说:“妈,对不起,儿子今天太扫您兴了。”母亲说:“别说话,安静着,妈心疼你。”
1702271500
1702271501 我扭头看母亲,见母亲脸上淌着泪了。
1702271502
1702271503 母亲的手一路都握着我的手。
1702271504
1702271505 那以后,母亲背着我,将家里的几瓶酒都送给邻居了,有时客人拎来一瓶作为见面礼的酒,母亲也会出面恳拒之。于是,我家成了名副其实的“无饮酒者之家”。单位夏季发箱啤酒,我也干脆不往家搬,当场分给同事们。
1702271506
1702271507 两年后,母亲回哈尔滨,轮住弟弟妹妹家中。
1702271508
1702271509 又两年后,母亲病逝于哈尔滨,生前没再提过一个“酒”字。
1702271510
1702271511 如今的我,在应酬场面上,也居然能喝一两小盅白酒了。但诚实地说,仍不能感觉到酒本身带给我的乐趣,总希望从从容容地、缓斟慢饮地喝次酒。不是想那样独饮,也不是想与三五好友共饮,而是希望能只与一人对饮,饮到二人都微醉而止。
1702271512
1702271513 那人,便是我的母亲啊!
[ 上一页 ]  [ :1.702271464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