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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的一个追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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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开始叫我“大哥”了,“准流氓”们的嘴脸和招数正是这样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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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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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我们还有急事儿,真的,还有正经事儿要办。您把车钥匙无论如何先得还给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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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且——“您”起来了……我说:“要车钥匙?给……”他一接过就想走。我说:“先别走。”他站住了,回头困惑地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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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说:“你得向被你们欺负的那青年低头认错。就当着这些围观的人的面。否则,你还是休想走成。除非你的车从我身上压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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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望向那些围观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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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观者中,有人流露出极为索然的神情,走了。我想,他们一定很讨厌我——因为由于我的出现,一场原本可以“白相白相”、可以预料准会有些刺激场面的街头戏,眼见得大概是“白相”不成了。“看白相”——这一种极其典型的三十年代上海小市民的丑陋心态,像前两年上海曾经爆发过的乙肝病毒一样,已重新传染向全国人。在北京,受到这种过去年代遗传下来的,我们可以称为“上海小市民白相病毒霉菌”传染的人,日渐地多了起来。这是一种跨地域、跨世纪的传染。个中原因细分析起来,是较复杂的,此不赘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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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些一心“看白相”的围观者的离去,由于他们离去时脸上流露出的遗憾而又索然的神情,竟使那两个家伙又气势汹汹起来。即使傻瓜也能从这一“动态”中得出结论——原来在某些人的心里,他们并不可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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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况他们又不是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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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里倏忽间涌起一股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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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认错,你又能把我们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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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去的人,有几个又驻足了。大概他们认为——还是值得看到最后的,说不定“高潮”在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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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们童影的一位同志,拍过电视剧《好爸爸坏爸爸》和电影《我的九月》的导演尹力,也跨过马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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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斥他们:“少废话,打了人,而且把人打成这样,就得低头认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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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见多了一个打抱不平的,又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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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中戴眼镜的那个,出于无奈,很识时务地,向那个被打的青年抱了抱拳,连说:“好好好,我没打你。他打你了。我替他向你认错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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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们这样说了,我便放开了拖住他们自行车后座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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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到此,也该了结了,我也该回家去了。不承想却又发展出了一个“欧?亨利”式的结尾。原来,那蹬平板车送汽水的乡下青年,并非一个外地的乡下青年,而是北京“塔院”公社的一个青年。这“塔院”公社是北京“都市里的乡村”,和我们这一区域近得不能再近。周围几家单位的几幢宿舍楼,便是在“塔院”公社的土地上盖起来的。他还是我们北影一位退了休的老职工的侄子。那老职工退了休以后,在北影后门摆摊卖东西,自然也卖汽水。他的侄子,是从汽水厂拉了汽水给他送的,早有人向他报信儿——他的侄子在挨打受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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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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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局面又有了戏剧性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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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曾在北影后门那儿见过他,矮,较胖,一张红润的气色很好的圆脸,稀疏的刚刚剃短的白头发楂,装饰着亮光光的半秃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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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的,孰是孰非,他已经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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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仔细地看了看他侄子的脸、脖子——那青年嘴角有血迹,脖子皮下瘀血,耳后青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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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倒也理智,起码显得比我刚才理智,镇定地说:“走吧,上医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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