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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散了队形的人们，都是巴不得并入那一队中去的。若不并入进去，岂不白排了一上午队吗？即使并入进去，至少也得再多排半个小时，一些人不得不并入进去；一些高喊着：“不许夹楔！”——一时间互相吵吵嚷嚷，激头掰面，两队都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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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吵什么！吵什么！不许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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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六岁的小治安警，竭力重新维持好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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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搂着抱着的！放开，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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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警棍敲打着搂抱住前者后腰的人们的手，并将溃散了队形的人们，往那一队里推搡——那情形，真的，人不大是被当成人对待了，而像是一群羊，一群骡马，一群牲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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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我身前的一个人，也就那么被推搡到了队里。我身前的人，是沈阳某大学的一位中年教师。按说，被推推搡搡，应是我们中国人很习以为常的事。尤其，被治安警之类的人推搡，更应表现得习以为常。我自己当时就表现得极其习以为常，并和他低声聊着什么，没有丝毫逆反心理。真的没有，不是假装。公平论之，那小治安警，也确实是在尽职尽责啊。你总不能要求二十五六岁的人家，一边尽职尽责，还言语温良，举动得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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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沈阳某大学的中年教师对我嘟囔：“把秩序搞乱了，都是因为他们自己做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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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就坏在他的这句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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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小治安警，本已从我们身边走过去了，却猛地转过身，倏地扬起手臂，手中警棒指着他：“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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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小治安警的耳朵怎么那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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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教师一怔，害怕了，忙道：“我没说什么，没说什么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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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事情至此，那小治安警肯放他一马，接下来也就没我什么事了。可那小治安警，不知心里憋了一股什么邪火，竟在他已经分明地感到害怕的情况之下，仍不肯放他一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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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治安警手中的警棒依然直指着他：“没说什么？没说什么难道是我耳朵出毛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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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言呕呕，声色俱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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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害怕了，脸上堆下难堪的笑，只好承认：“我刚才是说了一句，其实也没什么恶劣的用意，只不过是认为，本来原先秩序好好儿的，是你们售票的人做法稍欠考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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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刚才还说，是我们自己把秩序搞乱了，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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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并没有直接地那么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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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你刚才的话说，也是那么个意思！我在这儿维持着秩序，你散布那样的言论，是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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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出一句话，警棒朝那大学教师胸前捣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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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什么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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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你居心不良！你还狡辩你没什么恶劣的用意！我看你用意很恶劣，是煽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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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从旁看不下眼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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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读者设身处地替我想一想——刚才我还和那大学教师聊着，聊得还挺投合的，这会儿他只因嘟囔了一句多余的话，而且又不是自言自语嘟囔的，是对我嘟囔的，眼见得有被揪扯进治安值班室去的可能（读者诸君比我清楚，一个人一旦被揪扯到那种地方去，将会发生多么令人屈辱的结果），你们说我可能将脸转向一旁，目光望向别处充聋作哑吗？那样子我自己也会感到很尴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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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得不开口劝解：“朋友，别这样，别这样对待人家，人家好歹是一位大学教师，又没犯什么法，你这样对待人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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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你什么事儿，你就少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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