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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395 “七元?”——我以为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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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397 “七元!”——她不高兴地瞪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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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399 十几年来,我一向是北京北太平庄小理发店单项快理的常客。从没为自己的脑袋花过七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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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01 怏怏付了钱,走出来,也并未体验到以往理过发后那种凉爽的感觉。抹发腊吹了风的头发,似乎老太婆刷了几层糨糊未干的“袼褙”,觉得不透气儿,觉得严罩在头上,越发的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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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03 我又返回去,请求道:“同志,还是给我动推子理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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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05 “好,那就给你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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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07 她和她的同行们交换着使我怪难堪的眼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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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09 这番她给我理得很短——满地纷纷落下我的头发楂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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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11 理毕,她问:“满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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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13 我说:“很满意,很满意。”连连道谢,正待欲走,她止住了我:“还没付钱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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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15 我说:“刚刚付过了啊!七元,您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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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17 她说:“那是剪发的费,我这是要你理发的费,你剪一遍,理一遍,当然得交两份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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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19 “多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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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21 “理发便宜,两元五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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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23 人家心平气和,人家很讲道理。人家的道理你难以反驳——我只好又掏钱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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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25 在这两天的时间里,我居然和我的一个弟弟在广州见了一次面。他和他的同事为单位索款,从哈尔滨飞往北京,想求我买从北京到广州的机票。没见到我,也就没人能替他们帮上这个忙,滞留了好几天,总算买到机票,到了广州,又无住处,而且还要买回程机票。人生地不熟,知我在为《花城》写稿,便找到了《花城》编辑部。广交会期间,外地人没有预定,要当天在广州有下榻之处,谈何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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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27 我想这事万万不可麻烦《花城》编辑部,对于他们显然也是难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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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29 老杜在电话里问我——你弟弟他们有地方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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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31 我伪装出早有安排很自信的语调,十分肯定地回答:“有!有!你别操心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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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33 把弟弟他们接到我的住处,问昨夜怎样度过的,答曰买了几张报纸铺在身下,露宿街头。而那几天广州一直阴雨,没有哪处街头不潮湿的。看他们那样子,脸也未洗,十分的狼狈。我那小房间,三个人的存在,便都转不开身了。他们分明都困得够呛,但硬撑着,不好意思便往床上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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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35 弟弟问:“二哥,能找到住处吗?我们买的可是三天之后的机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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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37 我说:“放心,没问题!你们先轮换着在床上休息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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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39 见他们一个在床上,一个在沙发上,昏昏然睡去,我悄悄离开了招待所,踟蹰于人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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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41 靠着一棵街树,吸了两支烟,努力缓解突如其来的心理压力。我决定,转遍广州市,也要为弟弟他们找到个住处!倘找不到,宁肯骗他们,而我自己就在马路上逛它三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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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274443 那时是上午九点多钟,至下午四点多钟,我差不多是乘着公共汽车转遍了广州市,四处碰壁。我就有点儿难以回招待所,难以见弟弟他们的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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