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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问题上，美国又是比较特殊的，日本反而比较接近正常状况。除了美国之外，在大多数发达国家里，经济都被视为政策的制约因素，而不是主要的因素，更不是唯一的决定性因素。意识形态，尤其是对社会的冲击则经常是首要考虑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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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美国，将经济放在公众生活和政策的首要位置也时间不长，最早也只能追溯到第二次世界大战时期。在此之前，美国也是把社会视为最优先考虑的因素。即使在大萧条期间，罗斯福总统推动的新政，也把社会改革放在经济复苏之前，并获得美国选民压倒性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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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社会放在最重要的位置，根本不是日本独有的现象，但是对日本人而言，其重要性却超过了除法国以外的大多数发达国家。对于外人来说，日本似乎拥有绝佳的社会力量和凝聚力。历史上没有任何一个其他国家，曾经像日本那样成功地应对极端的挑战和混乱。在19世纪60年代，日本迫于美国海军准将佩里的柚木船围困，一夜之间来了一个180度大转弯，从一个世界上最孤立的、闭关锁国超过两个世纪之久的国家，变成了一个西化的开放国家；1945年日本战败后，遭外国人占领多年，经历了同样痛苦、激烈的社会动荡。经历过种种变迁的日本了解自己的社会脆弱不堪，知道自己的国家在这两次重要关头，多么接近崩溃和内战的边缘，因此，终生雇用制成为凝聚日本社会极为重要的黏合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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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社会究竟是坚韧的还是脆弱的，那是题外话，重要的是，日本人把自己的头等大事视为理所当然。如果美国人了解这一点，尤其是在跟陷入困境的日本人打交道时了解这一点，或许就不会总沉溺于日本官僚一无是处这样荒诞的想法中。当然，为官僚辩护仍旧被视为异端邪说，但是异端邪说经常比凡俗之见更接近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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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个社会的管理（珍藏版） 第14章 城市的文明进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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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文明进程将会日益成为所有国家的头等大事，特别是在美国、英国和日本等发达国家。然而，政府和企业都无法给予每个大城市所需要的新型社区，新型社区的建设是非政府组织、非企业部门和非营利机构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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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前几年出生的，当时只有不到5%的人口，也就是每20人中只有不到1人是在城里居住和工作的。城市少之又少，是浩瀚乡村地区的一小片绿洲而已。即使在工业化和都市化程度最高的国家，如英国或比利时，农村人口仍占半数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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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年前，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时，美国有1/4的人口仍居住在农村，日本靠土地为生的人，也还占总人口的3/5。今天，在这两个国家以及其他发达国家中，农村人口的比例都已降到不足5%，而且还在继续萎缩。同样地，发展中国家的城市人口也在增长，即使在中国和印度这两个以农村为主的大国，城市人口也在持续增长，农村人口的总数最多也就是保持不变。发展中国家的农村人口都蜂拥到了城市，即使他们在城市里没有工作，也没有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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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人口变迁的先例只有一次，发生在距今大约一万年前，当时我们的祖先首度过上陆上定居生活，成为农民和牧民。但是，那个变迁花了好几千年的时间才完成，而我们现在的这个变迁发生的时间还不到100年。这在现代史上是史无前例的，还没有什么制度以及成功的先例可以效仿。而这种新都市人类社会生死存亡的关键就是都市社区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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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生活的写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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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一个生活在农村社会的个体而言，社区是一个既定事实，无论是家庭、宗教、社会阶级还是世袭种姓，社区都是既有的体制。农村社会没有什么流动性，即使有少许的流动，也多半也是向下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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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千年来，农村不断被人美化，西方尤其如此。它通常被描绘成如田园诗一般美好和浪漫，然而实际上，农村社会的社区具有强制和强迫的特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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举一个最近的例子，不过50年前，也就是20世纪40年代末期，我和家人住在佛蒙特州的乡下。当时全国最广为人知的人物，是贝尔电话公司广告中的地方电话接线生。广告每天告诉我们这样一个事实，就是那个接线生把她所在的整个社区凝聚在一起，她为社区服务，而且总是随叫随到，帮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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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际情况则有所出入。在当时的佛蒙特州乡下，我们只有人工电话交换机。当你拿起电话筒时，听到的不是拨号声，当然，听到的是你自然会想到的为社区服务的神奇接线生。在1947年或1948年拨号电话最终在佛蒙特州的乡下出现时，人人都欢欣鼓舞。是的，电话接线生总是在线上，可是当你的小孩发着高烧，你想找接线生帮你接通小儿科医生威尔逊的时候，接线生会告诉你：“现在接不上威尔逊医生，他正跟他女朋友在一起。”或者：“你不需要找威尔逊医生，你的小孩病得没那么严重，等到了明天早上，看看小孩是不是还发高烧再说吧。”这种社区不仅具有强迫性，还干涉你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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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为什么数千年来，农村人口做梦都想逃到城里去的原因。一句古老的德国谚语说得好：“城市的空气让人自由。”农奴如果设法逃离土地，并获准进入城市，就会变成自由公民。所以，我们同样对城市抱有美好的憧憬，那就与憧憬美妙的田园生活一样，不切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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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可以在城市里隐姓埋名地生活，又没有任何强制性的社区，这些正是城市最让人神往之处，只是这同时也让城市陷入无政府的状态。的确，城市是文化的中心，是艺术家和学者可以努力成名的地方。正因为城市没有社区，才能提供人们奋发向上的流动性。但是在这薄薄一层专业人士、艺术家和学者阶层底下，在富有的商人和拥有高级技术的工匠阶层底下，却是一团混乱，娼妓、盗贼和不法之徒无所不在。除此之外，城市生活意味着疾病和瘟疫。直到100年前，世界上还没有哪个城市能够维持自身的人口水平，一切都要靠农村来的人口补充。到19世纪，城市出现了现代化的给排水系统、疫苗接种和检疫之后，其人口寿命才开始接近农村人口的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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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生活就是这样，这里有古代皇帝统治下的罗马、拜占庭帝国的君士坦丁堡、美第奇家族统治下的佛罗伦萨、路易十四统治下的巴黎（大仲马笔下的《三剑客》将这种城市生活描绘得栩栩如生，这本书是19世纪最畅销的杰作）；但也有狄更斯笔下的伦敦——城市拥有光芒耀眼的“奢华文化”，但在这层薄薄的耀眼光辉底下，却是臭不可闻的泥沼。在1880年以前，在任何一个城市里，一个良家妇女在白天的任何时候都不敢单独出门；即使是男性，晚上走路回家也不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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