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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公从来不拖延宾客的时间,也没有因此耽误国事;他总是和宾客同忧共喜,遇到宾客有难处就安抚他们、宾客有不懂的事他也亲自教导、更是体恤扶助经济不足的宾客。宾至如归,还担心有什么灾祸?当然也就不用忧心盗贼,也不需要担心宾馆环境是否宜人,有没有过度潮湿或干燥。可是今天晋君的别宫在数里之外,我们这些诸侯国住的宾馆却像是奴隶住的房舍,不但马车开不进去,也不能翻墙进去。如您所说,现在贵国盗贼横行,加上天灾难防;晋君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见宾客,召见的命令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如果我们不拆毁围墙,这些要敬献的贡品就没有地方可以放置了,如果有所损坏,反而就更加重我们的罪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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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执事您今天来有何命令要传达给我们呢?虽然贵国国君遇到鲁国国丧十分难过,但这同样也是我们感到难过的事。如果能早日将这些财货献到贵国国君跟前,我们非常愿意将围墙整修好再离开,当作是报答国君的恩惠,我们是一点也不怕辛勤劳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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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文伯将子产一番话在上朝时做了汇报,大夫赵文子说:“是啊!子产说得对,是我们不修德行,用奴隶住的屋子来接待诸侯,这是我们的不对。”晋君于是让士文伯再去向郑简公及子产赔不是,接着以诸侯大礼宴请接见他们,并让他们带了更丰厚的谢礼回到郑国去。最重要的是,子产促使晋君着手建造了接待宾客的宾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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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才选拔的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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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择能而使”也是历史上有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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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识人,因此善用人才的长处。在他的运筹帷幄下,政事很少失败过。他知道冯简子善于决断大事;子大叔文采很好,善于应酬;公孙挥消息灵通,能知四方又善辞令;脾谌(音必臣)是个谋划之才,可是城都内的谋略他不擅长,他比较专长于对外的谋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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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郑国只要遇到外交上的事,子产就向公孙挥询问,并且让他起草外交辞令;和脾谌乘车到野外进行策划;再将结果让冯简子审理决断;最后交给子大叔执行,以应对交往诸侯及宾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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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件事也是关于他选才、爱才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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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他为执政大臣的子皮,和子产商议着想让尹何来当子皮封地的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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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说:“尹何还太年轻,不知道能不能胜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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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皮为他辩驳:“这个孩子忠厚老实,我喜欢他,我相信他不会背叛我。让他学着,以后就知道怎么治理封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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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说:“千万不要这么做。喜欢一个人就应该谋求对他有利的事;今天您因喜爱这个人,就将政事交给他,就好像他不会拿刀却让他去割东西,这样他一定会伤害到自己的。如果您爱护一个人却是让他去自我伤害,那么谁还敢求得您的喜爱?以房子来比喻郑国的话,您就是郑国的栋梁,如果栋梁垮了,那么依附梁柱最基层的椽(音原)子也会崩塌,而我也将会被压在最底下,所以我一定要把话说完。您有美丽的绸缎,但这总不能让完全不会裁缝的人拿去练习裁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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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的官职、封邑,这是守护您的,也是人民依赖您的;您让不懂的人管理。这应该比绸缎重要许多吧?我曾听说已经学习完成的人去当官,但没有听过把当官当成一种学习。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一定会带来危害。好比野外打猎的技巧,当一个人将射箭、驾车的本领都熟练了,则外出田猎必能满载而归;可是一个人根本就没驾过车、射过箭,他在车子上只会担心翻车压人的问题而已,哪还能发现野兽的踪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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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皮听完,大为赞赏:“说得好啊!果然是我不够聪敏。听说君子眼光看得远,思虑周全;小人鼠目寸光,只知眼下事。我果然是‘小人’,衣服穿在我的身上,我知道谨慎爱惜它;官职、封邑等能庇护我、作为安身立命基础的,我却疏远怠慢它。没有您的一席话,我是不能明白其中的得失道理的!过去我认为您来治理郑国,我只要将我的家族治理好就可以了,今天才知道那样是不够的。现在请让我向您请求,今后即便是我家中大小事,也全听您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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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说:“人心有各种面貌,分别不同,如同每个人的脸孔长得不一样。我又怎么敢说您的面貌长得像我的一样呢?只不过是我认为危险的,所以才斗胆告诉了您。”子皮认为子产忠诚可以信任,于是便将政事全权交给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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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毁乡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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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国人在子产的治理之下,百姓富庶、生活自在,文人在乡校中聚集时,还能就施政的得失高谈阔论。郑国大夫然明建议子产将这些乡校废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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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不但不毁乡校,还说:“人们工作完了可以在乡校里游玩,当他们议论觉得施政好的地方,我可以保留持续执行;他们谈论到施政不良的地方,我可以好好改进。这是我施政的老师啊!为什么要毁去呢?我听说忠于善的就可以减少怨怼,不曾听过威逼恐吓可以防止怨言。靠威势难道不能让人们迅速闭嘴吗?可是就像防治河川一样:一旦大水决堤了,那么伤害一定更大,那么届时我一定无法收拾;不如留个小出口,让这水慢慢疏通;并且我可以将我所听到的议论,当作是治病的良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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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明听了之后,心头一震,说:“我现在才知道您确实是可以成大事的人才!听完这些,我感到惭愧!郑国能够得到您的治理,长此以往也必然能够强大起来,整个国家都有依靠了,这岂是只有利于我们这些人而已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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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子听了这段对话,也赞扬子产:“从这件事来观察子产,如果有人说他是个不仁之人,我是不会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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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产虽为弱国执政,外交上却从没有丢失国格,这是归功于他有清楚的价值观与高明的手腕。他在晋国拆了人家宾馆围墙,反过来晋国却还跟他道歉;因为他有理。外交上他的原则是绝对坚持,不容许被挑战。也是这样,一点一滴建立了国际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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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手郑国国政的时候,就很清楚自己国家的状况,因此他对症下猛药:制定完善的制度、适才适用、不畏威权、善用舆论。他同时也是个有远见的人,为了改变贵族豪奢之风,他不惜得罪、放逐他们,丰卷就是一个例子;但是这件事如果没有子皮相助,恐怕子产硬碰硬也会流亡国外的。不过,谁知道这是否也是子产测试子皮的心思之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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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个政治家,他将权术运用自如,但其前提是:以爱民为基础——这是子产能够成功的另一个理由,就是他能不畏舆论,还能听取这些流言中可以为政所用的建议。在子产强有力的执政之下,就是大国如晋、楚也奈何不了他。因此孔子称赞他为“古之遗爱”并为他的仁政感动,实至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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