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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694 因此,在这样的处境下,事实背后存在着一种复杂的诱因,这一事实就是文明举止的理想发展了一种活跃的、寻求变化的目标。随着时间的推移,毫无疑问,这种目标因着对军队日益高涨的需求而变得具有动力,进而是财政和权力,而后是那些勤劳的、受过教育的和具有自我约束能力的人们所从事的经济活动。但是,一部分也是由于宗教改革的目标而带来的共生和相互的影响。借此进步被看作是一种责任,就像我们所看到的新斯多葛学派的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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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696 从消极的角度出发,一方面是试图拦阻对社会秩序产生的真正危险,另一方面是要对诸如狂欢节或混乱的欢宴等习俗做出回应,这些习俗在过去是被认可的,但后来却严重地妨碍了人们对新理想的追求。在此,宗教改革所带来的共生也再次起到了显著的作用,因为这种被邪恶扰乱的宗教情感,已经成为严苛的宗教良心的一种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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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698 我们可以在性道德的领域里看到一些显著的例子。中世纪,在欧洲的许多地方都容忍嫖娼,因为它被认为是对奸淫和强奸的一种明智的预防,尽管这一切会带来混乱的结果。[18]就连康斯坦茨会议,也为大量涌进城市的人群设立了临时妓院。但是,敬虔的新流派倾向于强调单一的性行为,把主要的关注点从暴力和社会分裂的罪恶转移,那么对卖淫嫖娼的态度也随之发生了变化。这样,支持卖淫就成为不可思议的事,但与此同时,也带来了深深的烦扰。一种反对伤风败俗的风潮兴起,表现为要以不懈和广泛的努力去拯救那些堕落的妇女。人们不能任由事态这样发展下去,必须采取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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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00 这样的结果是,在现代化的早期阶段,在这两种不同理想的力量影响下,精英们在很大的范围内越来越和大众的习俗相背离。他们对被看作是无序、粗暴和无节制的暴力渐渐无法容忍。那些先前是可接受的,如今却被认为是不可接受的,甚至是令人反感的。早在16世纪以及后来持续的一段时间里,我在上文曾经描述过的复杂动因,引发了以下四种类型项目的实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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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02 1.颁布了针对穷人的新法律。这是一个重要的转型,甚至和从前所倡 导的截然不同。在中世纪,贫穷的周围笼罩着一层圣洁的光环。这不是说,极端的等级社会,对处于绝对社会底层的贫穷者与无权者未曾有过自然的鄙视。但是,正是由于这样的原因,穷人可以拥有成圣的机会。根据《马太福音》第25章里所说的,帮助一个有需要的人,就是在帮助基督。世上的权贵者要弥补他们的骄傲和抵消他们的过犯,他们所能做的一件事就是把物品分给穷人。因此,国王这么做了,修道院这么做了,后来富有的中产阶级也这么做了。富足的人们,在他们的遗嘱中规定要施舍前来参加他们丧礼的乞丐,这些人应该相应地为已逝者的亡魂祈祷。与福音书所记载的故事正好相反,天堂里听到的拉撒路的祈祷使得这些富豪们尽快回到亚伯拉罕的怀抱。[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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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04 但是到了15世纪,一方面由于人口增长和农作物欠收,导致了穷人涌进城市,因此,对穷人的看法有了根本的转变。一系列针对穷人的新法律被采纳,其原则是要鲜明地分辨出在穷人中,哪些是有劳动能力的,哪些是真正没有赖以生存的资源,只能依靠救济来生存的。前者要被赶出城市或者派去做收入十分低微的工作,而且通常是在苛刻的条件下工作。那些无劳动能力的穷人则获得救济,但是,也是在高度控制的条件下,最终常常是把他们限制在一些机构里,在某种程度上就像监狱。对于这些乞丐的孩子们,也做出努力,改造他们,教给他们一门技术,使他们可以成为有用的勤奋的社会成员。[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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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06 所有的这些运作——提供工作机会、救济、培训和再教育——都需要制约的机制,这既是经济措施,也是控制的手段。这就开始了米歇尔·福柯所说的大禁闭时代,这种制约也包括其他阶层的无助者,其中最出名的是那些疯癫者。[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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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08 2.全国性的政府、城市政府、教会权力机构,或者一些交叉的机构,经常对某些大众文化现象——瞎闹音乐、狂欢、混乱的欢宴以及在教堂里跳舞——进行严格管理。在此,我们也看到了逆转。先前被认为是正常的、人人预期参与的活动,但在现在,却被看作是完全应该受到责备的,而且,从某一方面来看,这些活动纯粹是扰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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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10 有两个原因,让伊拉斯谟认为,他在1509年于锡耶纳看到的狂欢节是“非基督教的”。第一,它含有“古代异教徒的痕迹”;第二,“人们过于沉溺于放荡之中”。[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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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12 伊丽莎白时代的清教徒腓利·斯脱勃攻击了“邪恶舞蹈的极度恶行”,认为它导致了“污秽的抚摸和不洁的触摸”,从而把人“引入奸淫之道、放荡之路,诱发不洁,赞美各种淫荡行为”。[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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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14 正如伯克所指出的,教会人士数百年来一直在批评大众文化中的这些方面。[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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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16 与从前所不同的是,(a)由于对神圣的空间具有新的焦虑,宗教的批评来得十分强烈;(b)文明举止的理想及其有序、优雅和文雅的规范已经使得社会的领军阶层要从这些大众习俗中分离出来。3.在17世纪期间,这两种行为被归入第三种:在法国和中欧,具有专 制主义或统制主义倾向的发展中的国家结构试图通过法令为他们的臣民创建在经济、教育、精神和物质上的福祉,这虽然是从统治者的利益出发,但也是为了改善臣民们的生活。从15世纪到18世纪,有序的警察国家的理想在德国是至关重要的。[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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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18 在宗教改革的唤醒下,专制主义的活动得以推动。在这种情形下每个领地的统治者都要看到教会的重组(在新教教会的领地里),并且对此表示服从(在所有的领地里)。但是,这种控制的努力在下一个世纪得到延伸,并且包括了经济的、社会的、教育的和道德的目标。这些包括了我们曾经探讨过的相同的领域:对于救济的规定以及对一些传统节日和习俗的抑制。[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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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20 而在16世纪,他们扩大了范围并且试图开设学校、提高生产力,向他们的臣民反复灌输更有理性、努力的、勤奋的和注重生产的观点。社会需要纪律和约束,但其目的在于培养自我约束。[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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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22 简而言之,这意味着把文明举止的理想强制推行到越来越广大的人群中。毫无疑问,这里一个主要动机是,要去塑造一群人,在他们当中能产生顺从的、有效率的士兵,并且创造资源去供养和武装他们。但是,很多法令把进步和改善(就像他们所认为的)当作其目的。当我们跨入18世纪的时候,立法的目的越来越和启蒙运动的理念相结合,越来越强调人类活动中生产和物质的层面,这都是为了增进个人和整个社会的利益。[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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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24 4.如果我们看着约束的模式、“方法”和程度在激增,我们会从另一 个角度来看整个发展的过程。其中,有些源自于个体的层面,作为自我控制的方法和个人智力或精神发展的方法;其他的是在等级制度控制的语境下被灌输和强制推行的。福柯提到了培训项目是如何在16世纪增加的。这些项目是建立在对体力运动详尽分析的基础上,把该运动分成几个部分,然后用标准的模式去训练人们。这些项目的主要所在地,自然是军队。军队开创了新的军事训练模式,但后来,其中的一些规则也被运用到了学校和医院,再后来,被运用到工厂里。[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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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26 在致力于自身转变的有条理的项目中,其中最为有名的是罗耀拉的灵性训练法,通过默想达到灵性的转变。但是,这两个主要的观点,在一定方法指导下的默想,也在一个世纪后笛卡尔(他毕竟在拉夫赖士的耶稣会学校受过教育)提议的培训项目中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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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28 如果我们把最后的两个方面综合在一起,我们一方面可以看到,一种新的精英社交模式的发展与文明举止的概念是相联系的,其范式是,在准平等的条件下进行对话。另一方面,我们看到,文明举止从统治阶层拓展到社会中更广阔的领域。这和道德秩序的现代观念有着相似之处。以对话为主的社交性,表明的是一种相互交流的社会模式,而非一种等级秩序的社会模式,然而通过纪律和约束来改变非精英阶层的项目,可以意味着文明举止的特征不会永远只是某个阶层的特性,注定要被更为广泛地推广。与此同时,塑造人的真正目的,暗示着它脱离了对秩序的陈旧理解,以半柏拉图式的理想形式呈现,强调现实并注重其实现——或至少反对任何与之相违反的,正如这些因素表达了他们对麦克白罪恶的惊恐。它和秩序的概念是相吻合的,而秩序是一种以建设性的技巧来实现的准则,这正是现代秩序带给我们的。人类行动者通过契约组成了社会,但是上帝已经给了我们需要追随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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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30 这都是一些具有可能性的相似之处,但与此同时,还有其他的相似之处。例如,以对话为主的社会,可以给共和自治的理想带来新的相关性,就像在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后来在北欧,特别是在内战期间及战后的英国那样。[30]或者,它可以在其他的社会转型的中介内部体现出来,“专制的”君主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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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32 把精英阶层的社会意识果断地推进现代社会想象范围的,似乎是18世纪出现的新社交模式的发展,尤其是在英国,他们开始这样的发展要早一些。这一时期见证了精英阶层的扩展,那些参与统治或管理社会的人们,包括那些在本质上具有经济功用的人们。这要么是因为那些已经是社会主导阶层的成员转变成为具有这些功用的人,例如,成为进步的地主;要么是因为大致有一个向商人、银行家和有产者开放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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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34 这些准平等的条件需要去弥合更大的差距。在尚未形成对平等全方位的现代概念的时候,对社会成员资格的理解已经拓宽,并且从特定的贵族或上层阶级的特征中分离出来,即使依然保留着贵族的语言。对文明举止的拓展理解,现在又被称作“礼貌”,依然指向产生和谐以及缓和的社会关系的目标,但是现在,它必须把不同阶层的人团结起来,并在一些新的场所对他们施加影响。这些地方包括咖啡屋、剧院和公园。[31]而在早期的对文明举止的理解中,进入一个讲礼貌的社会,包括拓宽视野以及进入一个仅仅比私人的更高级的存在模式。只是,现在的重点放在了仁慈的德性上,以及一种生活模式,不比早期的斗士或廷臣准则培养下的生活模式具有过度的竞争力。18世纪讲礼貌的社会甚至诞生了一种“敏感性”的伦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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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36 与等级相对疏远以及对仁慈的强调,使这一时代与上文所描述的现代秩序模式更接近。与此同时,把经济功用纳入社会,强化了文明举止与秩序的这种概念此二者之间的密切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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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38 18世纪的这种转型,在某种意义上是西方现代性发展的一个重要转型。讲礼貌的社会具有一种新的自我意识,在某种新的意义上,人们可以把它称之为“历史的”。它不仅史无前例地意识到其经济基础的重要性;同时,对它在历史中的地位有了一个新的认识,把它看成是属于商业社会的一种生活方式,是刚刚迈进的一个历史阶段。18世纪产生了一系列有关历史的新的冰阶理论,通过不同的阶段见证人类社会发展,用经济的形式来定义社会(例如,渔猎采集的社会和农业的社会),在现代的商业社会达到最高点。[32]这就让人们从一个新的视角,看到了我所说的对贵族阶层的教化的整个转型过程,以及现代社会里内部的平定。商业被赋予了一种力量,可以把尚武的价值观和军事的生活模式降到次要的地位,结束了自古以来军事在人类文化中的主导地位。[33]政治社会不再简单地被理解为是一成不变的,人们必须考虑到事件发生的时代。现代性是史无前例的新纪元。[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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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40 [1] 参见G.A.Cohen,Karl Marx’s Theory of History(Oxford:Oxford University Press,1979),在以下的段落中我引用了他的分析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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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56742 [2] 这是迈克尔·曼在谈到英国的例子时所说的转型,是从“被协调的到有机的状态”的转向(1:458——463)。在这一时期(英国,荷兰)宪法政权的处境下,他把这一转型与他所说的“阶级——国家”联系起来(480)。Michael Mann,The Sources of Social Power(Cambridge,England: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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