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联合国粮农组织是联合国系统内最早的常设专门机构,它设立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人类的吃饭问题。它的宗旨建立在一种虚无缥缈的原则之上:所有人都有一样共同的东西:人道。“人道这种东西往往会在缺失它的地方被提出来:我们要知道在小群体中,一个人的命运会影响到所有人。在这一点被人们想清楚的时候,人们就会互相帮助了,”一位阿根廷现代作家这样写道,“但没有什么想法是牢固不破的。人们手上做的和嘴里说的往往完全不一致,可是大家总会说人们的所作所为只是一时糊涂,于是那些最好的想法往往永远得不到实现,而它们的不现实性又使得人们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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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些从来没有被兑现过的权利中,最突出的就要属吃饭的权利了。人们很自然地会认为说一个全世界人民都该享有的权利是比其他事情要重要得多的,某些个人因素也好、“自由贸易”因素也好,都不应该阻挠这项权利的兑现。所有的国家都应该保证本国的人民全都能吃得上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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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那些从来没有被兑现过的权利中,最少被人提及的也恰恰是吃饭的权利。这很奇怪:当人们谈论人权的时候想到最多的可能是不被无理由地拘禁、不被折磨、不被杀、被允许旅游、言论自由,但却很少会想到食物。吃饭的权利变成了次要的东西。当上述那些权利遭到侵犯时,会演变成社会丑闻,而当上亿人吃不饱饭时,人们或某些机构的愤怒却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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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那些习惯发表关于饥饿的政治演说的国家里,饥饿变成了其他国家的事情。只有出于宽厚的仁慈之心和些许的内疚,政治演讲里才会出现饥饿的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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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中叶开始,饥荒又在非洲和亚洲卷土重来。提到饥饿,我的第一反应永远是那几张在比亚法拉共和国拍摄的照片:那些细胳膊细腿的小孩子,脸瘦得像骷髅,肚子却涨成了一个圆球。我们这一代的阿根廷人每当看到有人很瘦时,还是习惯性地喊他们“比亚法拉人”,可能我们这些人一直坚信饥饿只存在于照片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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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次农业大变革发生在20世纪初的德国。巴斯夫股份公司的几位科学家设计出了以工业合成氨为基础的新化肥,这也使得他们获得了诺贝尔奖。30年代时,这种新肥料在世界上最富有的几个国家散布了开来,使得农场主们不必再费尽心思生产肥料,这也推动了农民选择转基因种子进行耕种,虽然这种种子比较脆弱,但是却更加多产。转基因种子需要用更多的农药,浇灌次数也更多。1930年时,被灌溉的土地有8000万公顷,而到了2000年则变成了2.75亿公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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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20世纪60年代中叶开始,所谓的“绿色革命”蔓延到了许多发展中国家:墨西哥、中国、印度、东南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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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产量飞速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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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所有人都能吃上饭是一个奇迹。很多人吃不上饭是一种罪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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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在几个世纪中都没有找到对抗饥荒的办法。那时,每当干旱、洪水、战争、瘟疫降临的时候,饥荒也就随之到来。最有钱的人自然总是有吃的东西,但是其他人就不行了。在一些权力高度集中的王国,周边地区会给核心地区提供粮食,但是在这些王国,交流和交通方式往往都很落后,偏远地区饥饿人民的呐喊声可能要耽搁几周或是几个月的时间才会传达到上层那里,而那时几百万甚至几千万人可能已经饿死了。在那个年代,没有什么人能拯救这些人的性命,也没有什么方式能做到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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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如今给饥民食物已经变成了意愿问题。如果有人吃的不够、如果有人因为饥饿而生病或是死亡了,那是因为有食物的人没有把食物分给他们:我们这些有食物的人不给他们食物。如今的世界,生产的粮食产量已经超过了人类的需求,我们全都知道是谁吃不饱饭,给他们食物应该只是个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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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饥饿在当下已经变得比一百年、一千年前更加残酷、恐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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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至少,饥饿让我们更加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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饥饿 孟加拉国 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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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如果向我保证不外传的话,我可以把我的秘密告诉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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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娜低声对我说了这样一句话,同时很谨慎地四处张望了一会儿。我回答她说“当然了,我能跟谁说呢”。她对我说有时候她烧水时会往里面放点东西,石头啊,树枝啊,当然是趁孩子们不注意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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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们只会看到我在往里面放东西,他们会觉得我在做饭。于是我就说要晚一点饭才能做好,我让他们先睡一会儿,饭好了我叫醒他们。这样他们就能睡得更安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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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听着。我没有问她第二天孩子们睡醒后是不是会追问她,也没问她这个谎话是怎么一次又一次起作用的:我觉得我不想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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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认识哈基姆的时候,阿梅娜觉得自己真正的生活终于开始了。哈基姆人很和善,长得很英俊,对阿梅娜也很好。在房屋租住区里长大的孩子们总喜欢打架,阿梅娜打不过其他小孩,而在那些小孩上学的时候,阿梅娜则属于无法上学的那群人。只有她的一个年纪很大的姑姑在家里教她点阿拉伯语,因为她害怕自己如果不懂阿拉伯语的话,死后在真主问她话时,她就没办法回答真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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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当她遇到哈基姆后,以前的一切就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当时阿梅娜14岁,人长得很美,也很苗条,留着一头乌黑的长发。他们只见了两次面,他就对她说想和她结婚。她当时已经知道他结婚了,他则说他已经不再见自己的老婆了,无论如何他都要和她结婚。阿梅娜有点害怕,因为她不理解哈基姆的做法,但是她试图说服自己哈基姆的老婆不是什么好女人,他和她在一起是不会幸福的。她那时还不知道很多男人不再见自己的家人是因为已经养不起他们了,这些男人选择离家出走,然后再找个别的女人,幻想着如果重新开始的话结果应该会不一样。于是她答应了他的求婚,说她也希望和他结婚,但是她的父母不会同意的,因为他们已经给她选好了婆家,他们是不会希望在这件事上有变动的。哈基姆提议说他们一起逃走,她又紧张又兴奋,她觉得自己的生活终于发生了彻头彻尾的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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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娜和哈基姆一起逃到了他位于孟加拉国首都达卡郊区一个村子里的一位姐姐的家里。那里的神职人员因为没有得到双方父母的同意而拒绝给他们证婚,他们只能再找别的神职人员,最后终于找到了一位。阿梅娜觉得自己很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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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梅娜说在村子里住的那些日子是她生命中最幸福的。阿梅娜怀孕了,她和丈夫在坎兰格查租了间屋子住。坎兰格查是位于达卡郊区的贫民窟。哈基姆开始在那里找活干,他搬过砖,当过陶工,干过很多份不同的工作。但他们还没有得到自己父母的原谅,哈基姆说这对他们很重要,他也努力了很多次,他说只有这样他们才会真的幸福。阿梅娜在两位叔叔和一位兄弟的陪伴下回去见过自己的父母,但是他们没有给她开门。阿梅娜在她父母租住的房子门口坐着等了好几天,最后他们终于原谅了她。哈基姆对她说这太好了,这样他就可以问他们要嫁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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