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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劳迪奥和罗米娜很担心他们3岁的小女儿,“她体重不达标”。脚丫社区有一家商店是卖零食的,她把孩子们都带去了尝尝好吃的零食,还可以在那称体重、量身高,店里的人对罗米娜说了这样的话,小女儿图提这个年纪至少得有21公斤重,现在只有16公斤。但是店里的人说不用担心,他们会带她去看医生的,给她开具一张营养不良的证明,他们就可以半个月给她派送一整盒的食物,有时候甚至每周都送。罗米娜心里清楚,她的两个大儿子几年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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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问题是,医生不给她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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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米娜叹了口气。“世界真是个充满了苦难的地方,到处都是为难别人的人,把这世界弄得更加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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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丫社区的女士把我们带去看医生,那女医生不给我们看,说这孩子没事。但是给孩子称体重的时候我没看到,我在人满为患的等候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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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相信世界会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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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都不知道能相信什么了。运动协会的女士跟我说,我们要继续努力,我们再重新找另外一个医生。也许另外一个医生也不愿意这么做。因为就是有这样的医生,不愿意给你开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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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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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你是脚丫社区的成员,或者是其他类似组织的成员,他们就不乐意了。如果你是政府一派的,他们就给你开。我认识一个护士,她告诉我儿科主任就这样下了指示,不让医生们开证明。也许她真的下了这样的指示……我说这样不好吧,我们是因为需要这个才去申请开这个证明的。哎,希望他们能有点理智,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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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米娜笑得很勉强,一方面,她希望她的女儿没事,尽管她失去了收到一盒食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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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盒子里有油、糖、面条、大米、甘薯酱,装得很好看。我不能抱怨什么了。但问题是他们一个月才给你一次,一个月一次也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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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她还是怀疑女儿是否真的营养不良了,她是否真的需要营养,就因为某个政府公务员的一不高兴就没给她发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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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就是充满了敌对,比任何一个其他空间都要更加敌对,充斥着不断变化的规则,充满了别人才知道的小伎俩,充满了欺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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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米娜常在离家两个街区的小店买些东西,因为小店的主人可以给她赊账,但是她必须多支付商品价格的一半作为补偿。罗米娜也想去其他地方正常消费,以正常价格买些面条、糖、油,但是她没有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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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店主人可在我们身上挣了大钱了。我们能怎么办呢?我们啥也做不了。我们从来也没能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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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现在的阿根廷,有那么五六百万人是多余的。最穷的人是多余的人,他们被社会排斥在外,他们需求得不到满足,这是一个相对新的话题,没人知道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没人知道该拿他们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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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一些社会学家、政客和非政府组织,也许带着些许不自愿的犬儒主义,把这叫作包容。这是一个相对较新的概念,直到最近,穷人和穷人的庇护者们要求的并不是包容而是平等。以前的社会知道该用什么机制来使唤穷人,给穷人们一些回报,如奴隶地位的稳定、从属关系的保障、固定工资的诱惑。阿根廷也不例外,在20世纪大部分时间里,都是一个穷人地位很明确的国家,穷人就是工人。工业资本主义需要他们在工厂和服务中操作工厂的工具,资本主义对劳动力的需求,使这些被需要的工人们能提出一些条件,例如改善他们的生活条件,尽管改善力度永远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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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阿根廷的富人们决定派出军队去改变体制,重建一个从来没有存在过的乌托邦,关闭工厂,赶走农民,让他们继续做回世界豆农,也许他们没预料到这会让几百万人失业,用激烈一些的语句来形容,就是让这些人回到没有用、没有需求的状态。最后这种制度成功地将工人有组织的暴力威胁替换成穷人无组织的暴力,后者是一种个人的暴力,毫无头绪的暴力,随时随地可能爆发,不可预见。现在大家才对这事表示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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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他们当时本可以预见到这个后果,本可以研究这个后果,因为将几百万人排除在制度之外这种安排在拉丁美洲的其他国家也发生过。但是阿根廷的富人们是有点白痴,他们相信,在建立“另一个世界”的国家之时,还能在街上闲庭信步。当他们明白自己错了的时候,已为时太晚,对穷人的排斥已经造成了这种暴力,这种基础暴力的性质是无目的、无未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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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小女儿跟我说她想成为医生,小儿子跟我说他想成为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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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怎么会想到做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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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从电视上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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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他们会做成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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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呢,希望他们能成。但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他们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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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阿根廷,根据永远模糊、愚蠢、总是需要人来澄清的调查,大约有75万18岁至25岁之间的年轻人没有工作,也没什么希望能找到工作。每六个年轻人里就有一个,每三个底层年轻人中就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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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根廷的独特之处(这事真是有趣),就是出现了一个相对较新的现象:那些被抛弃的人群成了可丢弃的垃圾,成了多余的人,这可是在一个曾经避免这种事情的国家中再度地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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