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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80 “因为美观啊。”聂库马说,笑着露出了牙齿上的洞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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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82 对女人来说是牙齿上动了手脚,而男人们则是在脸上划几刀。伤疤是一种告知身份的方式,清楚地告诉他人你是谁,忠于哪一个部落。几年前,一位萨尔瓦多黑社会的人告诉我,为什么他要把脸和脖子都刺上刺青:“有时候你被敌人包围了,你可能会贪生怕死而拒绝承认自己的身份,但是你脸上的印记不能说谎。这样就可以确保你不会背叛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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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84 这些印记是社团防止个人脱离的一种保障。刺青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是一种成长的仪式,每个男子都必须经历这个成人仪式,很痛,出很多血,还要宰杀一些牛祭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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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86 最棒的男生最能忍受疼痛,刀划肉的时候,一声都不吭的,没哭的都是最汉子的。如果你不能战胜它,那就和它共生吧,痛苦、折磨是在人身上发生的最让人吃惊的、最悲惨的事情。我们无法想象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痛苦是不必要的。但是它就在那儿,存在着、统治着,人们得做点什么,把它加入体制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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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88 在一个有神灵的体系中,神灵创造了一切,那就有更多的理由将痛苦转为一个体系。有必要解释下痛苦之存在,和它那种无法理喻的坚持。对恶、痛苦、疼痛的合法化论证,是世界上最大的神话所在,不断有人讲述着,这些神为什么总是做出一些与他们身上赋予的善发生激烈冲突的事情。为了给出合理解释,人们创造了许多说法,其中之一就是痛苦的救赎价值,人们给痛苦赋予了作用,找到了它的用处,这样,受苦的穷人便得到了祝福,他们受了苦就会去天堂。上帝给你送来苦难是为了考验你、改善你。受苦不是无偿的,并不是完全的损失。痛苦是一种储蓄,一种在天堂可以进行花销的现世积累。痛苦是一种保佑,但条件是你相信天堂。另外一些人更大胆,努埃尔部落的人决定,痛苦以及忍受痛苦的能力是一种衡量人价值的方式和特权。谁最能忍受痛苦,谁就是更好的人,而且衡量就发生在现在,并不发生在一个值得怀疑的未来和他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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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90 刚长成人的孩子就得受苦、结痂、最后获得他的权利,即可以使唤任何女人,甚至包括他母亲,能扛起长矛,能打仗,不需要再挤牛奶。努埃尔部落的人在额头上划六道伤疤,每一道代表一种规矩:不应害怕,不应偷盗,不应犯奸淫,不能与表亲媾和,一个男人必须学会尊重才能成为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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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92 聂库马有三个孩子,一个6岁的女儿,一个4岁的儿子和一个1岁的女宝宝。聂库马在莱雷的时候,和她的三个孩子住在自己的房子里,她丈夫有时候和她一起睡,有时候和他另外一个老婆睡,有时候在他自己房子一个人睡。他们住的房子就是铺了土的茅草屋,墙是砖坯或树枝糊上泥砌成的,顶上是茅草铺的四坡水屋顶,角上还有些装饰。在房子内部,一般是有一张无床垫的简易床,一个角落放着器具,另外一个角落放着衣服,有时候还放一张塑料椅子、煤油灯,或是挂在泥墙上的装饰品。当一家人有两到三个房子时,就用树枝做栅栏把这几个房子围起来,所有这块地就是一个小区,或者您再找个西班牙语中更贴切的表达,这里就是这家人居住、做饭、吃饭、聊天、玩耍、种几排黄秋葵的地方。牛棚,如果有牛的话,与人住的房子一样,但是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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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94 聂库马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如果是种植季节,就扛起铁锹去犁地或是播种、浇水。然后去森林里捡柴火,用木头磨盘磨高粱,生火做饭,这里的饭叫作瓦尔瓦尔(Walwal),一种用高粱粉与沸水混合起来的糊状的东西,如果有牛奶就加入牛奶,也可以加点盐。上午十点钟吃饭,所有人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大家在房子周围席地而坐,准备吃饭,这时候太阳很灼热,午饭吃得很快,从不超过五至十分钟。然后聂库马把盘子和锅收走,拿到一个200米开外的水塘里去涮洗,这时候是她比较开心的时候,她可以与其他女人见面,与她们交谈、聊聊天、说说闲话。孩子们这时也和其他的孩子们玩耍,如果水量足够,他们就跳进水里玩耍,6月份雨季的时候,水塘就是个泥潭。如果有脏衣服,聂库马也拿去洗。洗完了就回到房子里,大女儿帮助她从水塘里盛一大桶水带回去喝。贾斯汀一般不在家里待着,如果是种植季,他一般都在离家几米的地里干活,如果不在那,就在和某个朋友聊天,或是在大老婆的房子里。聂库马与孩子们玩一会儿,与邻居妇女聊一聊,中午休息一会。晚上七点钟吃晚饭,吃剩下的瓦尔瓦尔,有时候喝蔬菜汤,如果运气好,就喝黄秋葵汤。天色黑了,一天就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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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96 “你们有时候吃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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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098 “没有,每天都吃瓦尔瓦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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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00 “你喜欢变下菜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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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02 “我不知道,我们只种高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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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04 “不能种点别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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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06 “我不知道,好像种别的长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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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08 “你们吃牛肉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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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10 “是,也只是偶尔,不常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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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12 聂库马脖子上挂着亮闪闪的塑料珠子项链,她紧张的时候,就摸一摸项链,转一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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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14 “最近一次吃牛肉是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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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16 “去年吃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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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18 有时候没有吃的,那就饿着,聂库马说道。当饥饿发生,人就只能想吃的了,想着如何才能搞到吃的,去哪里可以找来吃的,她最不喜欢挨饿的时候就是她止不住地想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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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20 “我可不想不停地想食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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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22 她的小儿子,尼亚皮尼住进了无国界医生组织在班提乌的一家小医院里。聂库马、贾斯汀和孩子们,没带另外一个老婆,从莱雷到班提乌来“度夏”,一月至五月间是旱季。苏丹人总是在移动,总是在迁徙,因为他们的牧民文化就是这样,他们总是在迁徙中寻找食物,现在国内冲突加剧了,他们搬家也更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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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24 他们种植更少的东西,因为总在迁徙,他们不能在这块贫瘠的土壤上用心耕作,他们也有道理。例如四个月前,苏丹军队占领了离这里40公里的油田黑格利,在国界线的那一边,那里是冲突之地,双方国家的地图都将其囊括进自己版图。几天之后,北苏丹人回来了,赶走了侵略者,又强占了更多的领土。两队人谈论着受伤的自尊、赎回的血债、不朽的民族,当他们认真起来,就主要谈石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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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26 “你们来莱雷是因为战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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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388128 “不是的,在莱雷比这好多了。但是任何地方都不安全了,你到任何地方都不能安心地说我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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