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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正想出门,我又突然觉得不妥,心想,这算命的事,蒙的是个凑巧,万一正好被凑巧上了,而且师傅不给做手脚,不是玩完了吗?正在犹豫中,又听到爸爸的呻吟声,这种疼痛的呻吟几乎每天都有。我问妈妈:为什么不给爸爸找好的医生呢?妈妈说,方圆几百里的医生都找过了,钱也花了不少,每个医生都会吹,中药开了一大堆,吃了几大桶中药、西药了,都没治好,听说这种病只能用针灸的方法才有效,但去哪里找针灸高手呢?我陪你爸跑了好几家医院,都是些骗人的庸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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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对“针灸”二字似乎特别在乎,说话的语气也比较重,这让我突然想起师傅的名片,上面写着“针灸协会理事”。看来,我这次上山,必须完成两件大事,一是利用师傅来忽悠一下我妈的迷信,以迷信攻迷信;二是把师傅请下山,给我爸治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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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师傅“针灸协会理事”的身份告诉我妈,把我的想法告诉她,她单纯而激动地说,怎么这么巧让你认识了他?是不是老天有意派他来给你爸爸治病的呀?她欣喜之余,也担心很难把师傅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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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妈妈保证,我一定想办法把他请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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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我一个人独行,到了景区,直接上山找师傅。寺庙还是那么荒凉,人烟还是那么稀少。师傅还是独自一人在大堂里念经,身边茶香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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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头大汗,来不及歇一口气,就把来意跟师傅说了,我恳求他编造个签诗应付一下我妈,然后跟我下山帮我爸治病。我说,我会给你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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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签诗不可随便编造,你有心事可向菩萨说,菩萨会保佑你平安,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至于帮你爸治病,只要施主不嫌弃,我很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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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让我把我和那个男孩的生辰八字放在菩萨前面,然后告诉菩萨是怎么一回事,然后抽了一支签。这支签只写了7个字:梁山伯与祝英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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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心想,糟了,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家喻户晓,我妈看了肯定会认为是天生的一对、地配的一双,咋办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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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键时刻,姜还是老的辣。师傅看出我的心思,安慰我说,施主,不必多虑,不必忧愁,菩萨是告诉你,两情相悦才是好姻缘,强扭的瓜不甜,梁山伯与祝英台因互相了解而产生的爱情,留下千古佳话,马文才强娶祝英台,注定是一场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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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自信地告诉我,这支签的意思是,婚姻应该由子女做主,父母不可擅自包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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菩萨就是菩萨,僧人也不可小看,可以把活的说成死的,可以把死的说成活的。这个比喻不太礼貌,但确实有这个本事,他们嘴巴似乎是圆的,左转右转都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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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师傅,就麻烦你把刚才这个意思跟我妈说好吗?下午我们就下山。师傅说,施主请用茶,中午在这里吃斋饭,待我把这里的事情安排妥当,下午我们就走。我激动地说,谢谢,谢谢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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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寺里转了一圈。一个香客也没有。风凉得有点寒,背心上的汗渐渐干了。我又走出寺庙大门,在小路上四处游荡,依然一个人影也没有。我突然有点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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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大堂的时候,师傅已经做了两碗斋面,放到茶几上,正冒着烟。师傅示意我坐下来吃。我有点小人之心,想到四周没有人烟,万一被他放了迷魂药,该如何是好?所以不敢急着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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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太热了,一会儿吃,师傅您先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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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傅说,我准备一下医药用品,一会儿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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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师傅转身忙碌的时候,我迅速把两碗面对换过来,一样的碗,一样的面,他肯定不会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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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师傅就走过来了,招呼我赶紧吃面,看着师傅吃了一口,我也端起来吃。看师傅吃得很快,我也跟着吃得很快。吃完面,师傅泡了两杯茶,递一杯给我。我稍微喝了几口茶,其实也就等于漱了漱口。很快我们就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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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师傅矫健的身子、善良的心态,我才感觉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心里暗暗鄙视自己,也对师傅更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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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师傅处处关心,小心翼翼地叫我走好,脚该踩在哪块石头上,手该抓在哪根树枝上,几乎是两步一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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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乘公共汽车的时候,他一直站在我身旁,保护着我。22年来,没有人对我这么好过,真的感觉心里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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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我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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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能把师傅请下山,我妈和我爸都高兴得像找到了救星。关于生辰八字的事,师傅简单地跟我妈解释了一下,我妈不知怎么了,一反常态地相信,似乎是突然开窍了,没什么辩论就想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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