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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33 第三种范畴,是因加速过程和动力化过程的非预期性后果而造成的变慢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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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35 这时常造成失调的和病态的减速形式。最为人所知的失调减速形式,就是当每个人都想求快时,会形成交通堵塞这种反而完全静止的现象。而关于病态减速形式,按照近来科学研究结果,有些抑郁症,就是因个人面对过大的加速压力,而引发的(减速的)反应(参阅Levine, 1997; Psychologie Heute, 1999; Ehrenberg, 2008; Baier, 2000: 147ff.)。值得注意的是,在过去十年的全球化脉络下,所有现代社会当中越来越多的人罹患了抑郁和过劳的疾病(参阅Rosa, 2009, 2011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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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37 同属于这种范畴的,可能还有因为无法保持现代西方经济体系所要求的弹性和速度,而被生产领域结构性地排挤在外的劳工。这群劳工因为无法保持竞争力而“被减速”了。(长期)失业就是这种极端减速的形式(Sennett, 1998: 159 ff.; Jahoda,1988)。进而,经济不景气,或是在英语世界中所谓的经济趋缓,也可以诠释为同属此种减速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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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39 (四)刻意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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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41 不同于上述非预期性的变慢形式,第四种范畴是经过考虑而有意采取的(社会)减速形式,包括反抗现代性的加速过程及其影响的意识形态运动。这种意识形态运动或多或少是伴随着现代加速历史的新阶段,尤其是科技加速而来的。蒸汽机、铁道系统、电话、计算机,以及新生物科技,同样也都会遭受这种减速运动的质疑与敌意。不过,最终这些反对加速的减速运动都是失败的(Levine, 1997; Schivelbusch, 2000)。因此在这第四种范畴当中,我们还必须区分两种有意为之的减速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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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43 1.功能(加速的)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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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45 一方面,有一些有限或暂时的减速形式,意在休养生息,以便在加速系统当中继续运作或进一步再加速。在个人层面上,我们可以发现减速的加速形式,例如太过紧张疲劳的经理或老师,会暂停工作,去灵修或上瑜伽课程,而这是为了“在竞赛中稍事休息”,好能够之后在加速的社会系统中成功地走更长远的路。同样的,有些生活丛书的作家会建议,只有在学习或工作的过程中慢下来,才能增加全面的学习量或既定时间内的工作量,或是建议休息一下,好增加创新的能力与创造力。[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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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47 除此之外,在社会层面和政治层面,也有一些学者会建议或发起不同的“暂停”形式,以解决在现代化革新过程的道路上产生的某些科技、政治、法律、环保或社会等问题或障碍(参阅Eberling, 19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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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49 2.意识形态上(反抗性的)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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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51 另外一方面,还有各种多样的且常是原教旨主义的社会运动,追求(激进的)减速,这经常也带着反现代性的性质。这不令人意外,因为加速可以说是最基本的现代性原则之一。这些社会运动包括激进宗教、“深层生态学”、政治极端保守主义或是无政府主义。因此,对于德国著名的政治家兼学者葛洛茨(Peter Glotz)来说,若人们关注现代化的受害者时,减速就会成为一种反现代的意识形态(Glotz, 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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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53 然而我认为,把呼吁减速单纯当作一种意识形态来看,是太过简化且危险的做法,因为当代意图减速的论点当中比较重要的,都依循着一种功能减速的思路。当中的核心观点认为,现代社会的大量加速过程,都是由一些稳定与保守的现代制度,像是法律、民主、工业劳动体制,以及现代生命历程与家庭制度的标准化与“制度化”形式,所引导与造就的(Rosa, 2001; Kohli, 1990; Bonus, 1998)。只有在由这些制度所形成的稳定框架中,我们才能发现长时间计划与投资,以及长时间加速的必要前提(参阅Harvey, 1999; Dörre,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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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55 更有甚者,比如吕柏就认为,加速社会中的文化再生产的前提是,大范围的弹性化只有在稳定与不变的文化方针和制度的基础上才有可能。以此来看,在制度方面和个人方面,或是说,在结构方面和文化方面,某些极度的弹性化和动态化,在晚期现代有侵蚀制度稳定性的危险,因为这让制度的稳定性逐渐下降(参阅Lübbe, 2009)。因此,非常有可能的是,不是激进的反现代主义者,而是成功且无所不在的加速,掏空、侵蚀了未来的加速的前提与加速社会的稳定性。可想而知,最近的经济危机正好就是一个例子,显示了晚期现代在倾向于废除所有能保证计划与投资的长时间(例如基础建设的)稳定性的制度与规则时,所引发的灾难性后果。一般的金融资本主义和特殊的投资银行的逻辑,都相当短视与急功近利。这种逻辑瞄准的是在所有价格上加快资本成交的速度,于是这就侵害了策略性的、长时间的、“真正的”、生产性的经济投资的前提(参阅Dörre, 20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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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57 以此而言,经济减速和政治减速从某些方面来看,可以证明应是加速社会的基本必需功能,而不是对加速的意识形态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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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59 (五)社会加速的反面:结构惰性与文化惰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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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61 最后,也许是最让人惊讶的是,我们可以在晚期现代当中,发现一些奇妙的过程,或至少是经验,这些过程和经验与广泛的加速趋势和弹性化趋势完全相反(尤其如果认为加速和弹性化创造了关于未来的完全偶然性、超随意性和无限开放性的话),使得有些人认为现代社会似乎已经不可能再有任何“真正的”改变了。现代社会系统已经封闭起来了,历史走向了终结,形成如地球自转轴南北极的极点一样,充满疾速旋转,却又毫无位移的“疾速的静止”(rasender Stillstand),或曰“极点惰性”(polar inertia)。对晚期现代的“加速社会”下如此诊断的倡导者,主要是维希留(Paul Virilio),布希亚(Jean Baudrillard),詹明信(Fredric Jameson),以及福山(Francis Fukuyama)。他们都宣称现代社会已经不再有新的观点和能量了(而最值得注意的便是“乌托邦能量”的耗尽),事件变化的急遽速度只是一种表面现象,仅掩盖了我们所处时代最深层的文化惰性与结构惰性。[15]尤其是竞争、事务量成长、加速三者的环环相扣,形成了一种“三角结构”,这更清楚地明确了一件事,即所有对文化变迁与政治变迁所怀抱的希望,都会落空。因此,一个加速社会的社会学理论,必然需要交代这种概念框架当中可能的(极端)无力感。[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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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66 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 [:1702406325]
1702406667 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 四、为什么要谈加速而不是减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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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69 在描绘了社会加速与社会减速之间的关系本质之后,有个基本问题会浮现出来。上述曾提到,有两种一般的可能性是可以想见的。第一,加速力与减速力大致上处于平衡状态,所以我们会发现社会时间模式当中加速力与减速力这两者,没有哪一个会清楚且持续地压过另一个。第二,系统地来看,加速显得比减速还重要,所以这两者的平衡,实际上是更倾向于加速的力量。如果将减速范畴视为社会加速的额外部分,或是对加速的回应,那么这两者就更有可能是不对称的。现在,我在本书中想论证第二种观点才是正确的,即便很难经验地证明这种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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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71 我的论点基于以下两个假设:第一,上述所列举的减速范畴对于所有当代重要的社会现象来说并不是都那么重要。第二,在所有的减速形式当中,没有一个能跟现代加速趋势有真正且结构性的不分轩轾的抗衡之力。让我们来仔细检视第二个假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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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73 上述范畴(一)和范畴(二)的减速现象,表示的是社会加速的(抑制性)限制,而完全不是反抗社会加速的力量。范畴(三)的减速仅仅是加速的副作用,是加速力的派生物、从属于加速力。范畴(四·1)仔细来看,所指出的是加速过程本身的要素,或是(进一步)让加速过程得以可能成立的条件。对生活速度的提升的有意抵抗,以及减速意识形态[亦即上述的(四·2)减速范畴],显然是对加速压力的回应。如前文所指出的,所有现代性的主要趋势,都会遭到有意的抵抗,而且现在的主要趋势在未来也不见得还会存在,但至少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反抗形式都被证明只是昙花一现,且最终徒劳无功。因此,唯一不属于派生的或残余性的减速形式,就是范畴(五)所描述的那种。不过实际上这个减速面向似乎内在于现代加速当中,与加速是互补的。它是所有具有现代化特质的进程都会产生的矛盾。就像个体化让人们害怕大众文化与大众社会,因为大众文化与大众社会根绝了“真正的”个体性。征服自然的同时人们害怕会毁灭自然(或被自然毁灭),理性化让人们害怕整体非理性或铁笼的增长,以及最后社会分化让人们害怕社会的解体(参阅Rosa, 2005a: 105ff.; van der Loo/van Reijin, 1997)。以此而言,“极点惰性”(Virilio, 2002)并不是加速的对立趋势,只是加速的内在性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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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75 伴随着现代社会而来的,还有人们会害怕在高速社会当中原地踏步。这种对于在高速社会中的原地踏步所感到的恐惧,会造成一些文化疾病,例如冷淡漠然、抑郁、厌世、神经衰弱,或当今各种压力形式。我认为,之所以产生或强化了这种对原地踏步的恐惧,是因为个体生活或社会世界(亦即个体的或集体的历史)当中的变迁与动力,已经不再是有意义的、有方向的发展性要素,亦即不再是进程的要素,而是无头苍蝇般“狂乱的”变化。一般讲到动态变迁,是指变迁的各阶段集结成一个成长的、进程的,或历史的(叙事)故事。而之所以会说原地踏步,则是因为各个变化、转型、转变的阶段彼此之间令人感觉像无头苍蝇般随机、断裂。这样一来,人们会感觉到事物虽然改变了,但是并没有“朝向任何地方”发展。因此,在个人层次上会造成压力疾病的,也会在集体文化时间感知层次上带来“(朝向)历史的终结”的感觉。就我的观点来看,所谓“古典”现代性已经转变成“晚期”现代性,主要就是意指人们体验到文化已经从有目标方向的变迁(进程),转变成狂乱片段的单纯改变(参阅Rosa, 2005a: 428 ff, Rosa, 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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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677 不过,在这一点上,我们也可以确定,减速力量的状态、重要性、功能,在面对主流的社会加速力时都是次要的。现代社会中,加速与减速之间有无可否认的结构性不对称,现代化的确可以被诠释为一种朝向社会加速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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