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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30 [11]关于阐述这种观念的最有名的文献,就是歌德的作品,例如《浮士德》或是《威廉·麦斯特》。难怪,如同欧斯顿(Manfred Osten)曾指出的,歌德的作品可以被诠释为对加速社会的丰富的描述与批判(Osten, 2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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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32 [12]这里无法对此再多加讨论。详细的讨论,可见Rosa, 2005a: 279—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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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34 [13]所以,在西方社会,当年轻人在谈论游戏机、电子邮件、DVD等等时,老一辈人常常无法理解年轻人所用的那些“科技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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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36 [14]关于此种减速的加速形式,可见Seiwert,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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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38 [15]Virilio, 2002, 1997;参阅Baudrillard, 1990; Jameson, 1994, Fukuyama, 1992。福山实际上是沿着从科耶夫(Kojèv)和黑格尔而来的传统,参与这场关于“后历史”的讨论。对于德国哲学家拜尔(Lothar Bair)来说,他在《论加速的十八篇论文》中认为,加速和变迁只发生在现代社会的“表层”,其深层结构并没有什么改变(Bair, 2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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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40 [16]我将会在下一节交代这最后一种减速形式与现代社会加速总体过程之间的关系。对此内在关系更为系统且彻底的解释,参阅Rosa, 2005a的最后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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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42 [17]“新科技让人维持着一个不断膨胀的人际关系——不论是直接关系还是间接关系。从许多方面来看,我们已然达到了一种所谓的社会饱和状态。这种饱和状态的改变,不只是个人的事,而是会影响整个文化,缓慢累积,然后再一次爆发出来,让我们惊觉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已经回不到过去了。……通过文化饱和度的不断提高,我们以前所有对于自我的假设全部都动摇了;传统的关系模式变得好陌生。新的文化正在生成。”(Gergen, 1996: 24 f., 113 f., 95 f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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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47 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 [:1702406327]
1702406748 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 第二章 社会加速与当代批判理论的诸种版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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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51 六、批判理论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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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53 如果如我一开头所提到的,我的目标是描绘一个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那么我首先必须交代批判理论的当代版本的任务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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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55 我认为,批判理论的当代版本必须忠实于这个传统的各个思想家[从霍克海默、阿多诺、马尔库塞、本雅明、弗洛姆(Erich Fromm),再到哈贝马斯、霍耐特]的初衷,但不用过分拘泥并限制于方法论方面的原则。一方面,这些法兰克福学派的学者们之间并不是毫无争议的,另一方面他们的理论也可能不再适用于当代社会分析。事实上,方法论或是真理本身,都会受到历史条件的约束与限制,也就是说,并没有一种无历史性质的认识论真理,而且所有的理论分析都必然会与社会实践形式的转变密切相关。这种认为理论与历史有着密切关连的看法——这也是这个学派的思想传统当中最重要的信念[1]——会认为批判理论的新路径,不必盲目遵守或重复旧的方法论观点与旧的理论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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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57 但是批判理论的宗旨是什么?这里,我想采纳霍耐特的建议,认为指出社会病状,不只是批判理论,也是一般意义下的社会哲学的一个最核心的目标。对于批判理论家来说,所谓社会病状不只意味着“社会(物质和/或符号)再生产”这项功能遭到扭曲或出现了失调,而是意味着社会再生产的过程可能产生了根本性的断裂或变迁。所以,批判理论的思想传统总是会蕴含着规范性的内涵。然而,用以评断社会制度与社会结构的规范,(至少我认为)不能脱离历史脉络、超脱社会立场而推导出来。批判的规范基础应该奠定在社会行动者实际的经验之上。但是,痛苦的感觉不必然等同于有意识的反抗。因此,社会行动者总是有可能在遭遇并承受些什么而不自知。这就是批判理论之所以提出虚假意识理论与意识形态批判的原因。本书后文当我重拾批判理论传统的异化概念时,会再详细谈到这点。不过,对于这些要点的论证过程有一个毫无疑问之处,就是如果要判断人们是否承受痛苦与遭受异化,那么这个判断不能仅根据外在的、人类的天性或本质。在21世纪,必须要根据社会行动者自己的(负面的)感觉、信念、行动,才能对痛苦与异化的存在与否下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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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59 如我在别处已提到的(Rosa, 2009),对我来说,批判理论的当代版本当中最值得采取的途径,就是根据行动者自己所认为的美好生活的观念,来批判性地检视社会实践。尤其在我对泰勒(Charles Taylors)的作品作过详细的研究之后(参阅Rosa,1998),我相信人类主体在行动与决策当中,无论有意还是无意,都会持续受到美好生活的想象所引导。我们之所以是一位社会行动者,是因为我们会知道我们应走向何处,是因为我们认为行动会创造美好且有意义的生活。所以,对批判理论来说,最值得采取的讨论切入点,不是人类天性或本质,而是社会所造成的痛苦,并由此批判性地分析美好的观念和实际的社会实践与社会制度之间的关系。因此,让主体想去追求美好,却又让主体必然无法真的实现美好的那种社会情境,必然就是社会批判首要针对的目标。所以,就我来看,我们想要实现的自由、自己决定怎么过生活的自主性,以及为了实现这种自主性,向政治阻碍、结构阻碍、社会阻碍进行抗争以求解放,一向都是批判理论传统的核心。不过这并不能用一个普世皆然的规范来当作判断基础。承诺要有自主性与自我决定,相信人类都应该有权利和机会去发现一个(真正)适合自己的能力、需求与希望的生活,认为正是因为如此政治社群应该要民主地组织起来以创造有利于美好生活的条件——这些都是哈贝马斯所谓的“现代性的计划”的核心。因此,若有社会关系会损害自我决定的能力、侵蚀个体自主性与集体自主性的发挥的可能性,都应该被指出并加以批判,因为这些社会关系系统性地阻碍了人类去实现想象中的美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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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61 为了追求这样一种策略,本书所建议的讨论方向会将批判理论传统再区分成两个层次:第一,要满足如霍耐特所提出的“超越内在世界”的准则(Honneth, 2007)。这个层次的要求在于,社会行动者自己知道比较好的生活形式与社会形式是什么,他们会揭露出批判理论想指出的那种病状的感觉,然后会从中形成某些可以在日常实践当中克服这些病状的知识。这种讨论方式是我比较赞同的,因为关于美好的概念,以及行动者的日常实践,这两者长远来看是无法完全区分开来的,除非生活在一个彻底的恐怖政体当中。一般来说,社会制度与社会结构都需要符合行动者关于美好的看法,才能具有正当性,因为在行动者眼中,正是这种关于美好的看法,让他们努力向上。也正是因为如此,“我的”批判理论的版本也会继续把社会生活视为一个总体形式,并在此意义上把社会视为一个整体。新自由主义的立场,以及近年来许多后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都同意撒切尔夫人的名言“没有像社会这类的东西”,顶多只有一堆不同个体(和家庭)和一堆个别的行动聚集在一起而已,所以都反对将社会理解为一个由总体性的结构法则所确立的整合的整体。与此相反,批判理论总坚持认为社会结构、社会制度与行动方式,都应该、也必须被理解为一种社会形式。批判理论的核心任务,就是对造成社会形式的规律性与发展动力,进行指认与批判分析。所以我认为,社会加速批判理论(Kritischen Theorie sozialer Beschleunigung/Critical Theory of Social Acceleration)的好处就在于,能够解释从早期现代,到“古典”的、福特主义的现代,再到“晚期现代”的这一连串现代生产体制与消费体制的转变。并且,更有甚者,还可以解释认同形式与政治文化的转变,因为这些或多或少都是正在进行的社会加速过程的必然后果。所以我在上文当中尝试将(广泛意义下的)现代化的历史重新诠释为一种社会加速的历史,且社会加速让社会在发展过程当中一下子经历了好几个发展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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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63 然而,对于熟悉批判理论近来争论的读者来说,我的这种说法似乎有点大放厥词。因为当今最为人所知的批判理论的版本——哈贝马斯与霍耐特的理论——对于社会总体性的观念的探讨,和我是相当不一样的。对于哈贝马斯来说,任何社会的“综合体”都以相互理解的情境(Verständigungsverhältnisse),以及由沟通所形塑出来的生活世界为基础;而对于霍耐特来说,是承认情境(Anerkennungsverhältnisse)建立了社会的基础。因此,接下来我想先简短讨论一下这些理论跟我的加速理论之间的关系。因为加速并没有实存性,而是过程,所以我不会说加速建立了现代社会的基础或基本综合体,而是会说,加速界定了现代社会的动力、发展与改变逻辑,以及推动力。因此,我不会反对互动条件(包括相互理解情境以及承认情境)形成了社会的基础,我想说的是这两种批判理论都不能不交代动态面向与社会加速的推动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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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69 新异化的诞生:社会加速批判理论大纲 七、加速与“相互理解情境批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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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71 在哈贝马斯最具影响力的《沟通行动理论》当中(Habermas, 1981),社会病状的出现是因为沟通条件被系统性地扭曲了。所以对他来说,批判理论的任务与目标,是指认出这种扭曲的(结构性的)成因。虽然在他的理论当中,关于社会学的以及元语言学的论证相当复杂,而且在一些细节问题上充满争议,但是基本的观念却非常简单且具有说服力。统治的宣称、知识的宣称、价值的宣称和真理的宣称唯有出自不被支配权力所扭曲的论述,才能够被证成。也就是说,形成这些宣称的那种论述,要能自由地采取各种立场与论点,并且思辨过程要能建立在“不受强迫地被迫朝向更好的论点”这个基础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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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73 现在,几乎不证自明的是,把不适当的论点加以过滤,以及对论点进行集体审议与权衡,都是需要时间的。甚至在科学领域当中也是如此。人们有很好的理由可以说,研讨会和会议的举办速度如此快、数量如此密集,出版量如此庞大,使得在高教界“非升即走”年代里工作的学者,几乎找不到时间可以写或聊一些较为深入的事情,也几乎没有时间把论点发展得足够成熟清楚。而听众和读者则身陷一大堆不完整的或是常不断老调重弹的学术报告,且为此感到眼花缭乱。所以我相信,不论在人文科学还是在社会科学,目前的学术论述很难发展出更好的论点逻辑,很难检视哈贝马斯所谓的有效性宣称,也几乎没办法进行集体的思量,因为科学讨论已经都在失控地、狂热地追求更多的出版、会议、研究经费了。这种情况下,所谓的成功已经不在于或几乎不在于有没有提出什么强而有力的论点,而是只去看论文发表量的多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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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06775 在政治领域当中,此类情况更加严重。哈贝马斯和他的拥护者们相当有说服力地呈现了审议民主的概念(Habermas, 1996),并指出现代的政治强制力唯有经过非常多层的民主过程、通过大量的激辩与过滤,才能被证明是正当的。还有,不只是所有的社会团体,而是原则上也包括所有的个体,都要有机会可以提出要求与论点,审议和代议的过程才会逐渐把不适当的论点过滤掉、把模糊的论点厘清,最终形成具有集体约束性的法条。但是,除了哈贝马斯的论点之外,还有一件事是无可否认的,就是民主需要花费时间。民主(审议)的意志形成过程与决策制订过程,需要先验明、组织所有相关的社会团体,并且所有的论点和议程需要按部就班地拟定,才能建立起集体意志,大家也才能够在最后找出最好的论点。在后保守主义的多元主义与全球复杂性不断增长的后现代条件下,这样的过程更是需要耗费时间。相关的人物和团体更多了,可以毫无疑问地当作前提的事情越来越少,需要顾虑到的看法与需求却越来越多样。此外,决策的背景条件和后果同样变得越来越复杂。但是,随着上述的加速过程,能用于决策的时间资源却相反的并没有增长,反而还减少了。由于科技创新的高速率,经济交易的速度和文化生活的步调必须要在更短的时间内做出更多的决策,这使得决策步调必须加快(详细的论证,参阅Rosa, 2005b; Scheuerman, 2004; Rosa/Scheuerman, 2009)。这也意味着,形成民主审议决策的时间视野与时间模式,以及科技发展、经济发展、科学发展、文化发展,这两方面开始分道扬镳。这使得在晚期现代的政治当中,能决定未来的政策方针的,不再是(如果曾经有过的话)更好、更有力的论点,而是群情激愤,或多或少非理性,但多半相当草率的直觉,煽动性的隐喻和图像。毋庸置疑的是,图像比文字来得更快,更不用说也比论点来得更快。图像的效果立竿见影,而且让人来不及细想。更好的论点在面对快速更迭的浪潮时,会变得软弱无力。在这样的情况下,也难怪像施瓦辛格这样的电影明星,萨科齐、贝卢斯科尼这些政治家,可以获得政治的职位或权力。而且政治当中好像还可以看得到一种“美学转向”,也即要赢得选举,就得要有“超酷的”政治人物或造势运动,而不是通过深思熟虑的理念、连贯性的规划,或复杂的论证去吸引人。选民也越来越反复无常。获胜的多数票可能是因为捏造或“杜撰”的事件而凝聚起来的,而不是因为政见。当然,从一些方面来说,民主的速度也是可以提升的。借着计算机、广播、电视的(实时)民意调查的力量,可以在分秒之间形成政治民意与多数选民。但是这么做跳过了任何形式的审议过程且缺乏反思,无法提出、深思、权衡和检视任何论点。相反的,这只会形成一些本能直觉,形成空泛的,甚至完全抗拒任何更好的论点的力量。总之,话语或论点[或是一些学者所谓的意义媒介本身(Myerson, 2001: 46;参阅Rosa, 2005a: 249 f.)],对于晚期现代的速度来说太慢了。因此,资本主义难以形成,甚至抗拒宣称正义的分配模式。要检视赞成或反对分配模式的论点,是非常困难的。这些分配模式以一种令人窒息的速度持续地被涌动着的社会—经济大潮打断与重建。由于有限的时间、精力、篇幅,我于此无法再深入讨论哈贝马斯的沟通行动理论。但是显然的,以相互理解情境为关怀基础,以及以此为出发点的批判理论,都不能不去考虑到沟通的时间模式的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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