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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他一个人玩。但是他以前喜欢团队作战。他说这些“战友”是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人”。此外,他还和一个名叫埃琳的女人一起玩在线拼字游戏,并且后来成了密友。但现在两人再无任何联系,因为埃琳改玩别的游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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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十分怀念以前玩游戏的时光。他记得刚开始是在办公室组队玩游戏:“我们五六个人连上服务器,领导开长会时我们就在小隔间里打游戏。只要服务器不爆炸,我们就可以互相狂轰滥炸,真是一段辉煌的时光。正是那种感觉使我痴迷。”后来大家在同事家中打游戏,并且准备了食物和饮料,那种相处方式十分轻松。向来内敛的亚当说游戏让他有话可谈,“聊的不必是十分私人的东西,可以只聊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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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有人家中的网络能带得起游戏,那么大家就会带电脑去他家,接上线,点上比萨、洋葱酱、一大堆垃圾食品和可乐。实际上还有一种叫作“巴乐斯”的饮料,是专门为这种活动设计的。你听说过吗?我记得是Balz。但是重点是这种饮料含咖啡因,一种类似“红牛”的东西。打游戏时,我们就聚在那个朋友家的地下室里,一连四五个小时的狂轰滥炸……互相大吼……也会玩着玩着或者玩完了出去转转,以及天南海北地闲聊,十分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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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打游戏便从朋友家转战到了旅馆的会议室,同时每个人都要交50美金。这种“聚会”有食物、昏暗的灯光和马拉松式的《雷神之锤》,每次会玩9~10个小时。亚当说没人想离开:“你会继续打游戏,你知道的:‘接着再玩一次。再打一局!你明白的,狂轰滥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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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在同事家或旅馆打游戏了。现在多数时候亚当自己玩《雷神之锤》,和电脑组队,“战友”是机器人。亚当说机器人“打得很棒”,他很快就忘了它们是机器人了。尽管他说“跟人一起打游戏时,感觉更像是比赛,与机器人玩则感觉还不错”。不同的机器人有不同的性格。机器人会滔滔不绝地说一些程序预设的话,他们的话会激起一些真正玩家的闲聊,而这些玩家通常是一些玩世不恭并且聪明机智的家伙。实际上,亚当发现“与玩家聊的内容,机器人也能聊”。他说机器人也是不错的聊天对象,因为《雷神之锤》上聊天的模式都是可预见的。聊的内容主要有“地图……可以躲藏的地点、能拿到炸药的地点,以及可以获得某种无敌形式的地点”。机器人都可以回答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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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回忆起成为《雷神之锤》霸主的时刻,对他来说,成为游戏世界的霸主是他愉悦的来源之一。亚当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知道什么东西在哪儿……你会游刃有余。”在一个叫作“浴室”的场景中,亚当像蟑螂一样来回跑。他承认“听起来不太可能”,但是他的确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其中有些窍门,你知道的,有些小斜坡,你可以四处滑,你可以跳起来,你正在向下滑到水池中,你沿着水池向下滑,最后竟滑到了壁橱里,你跑上一个斜坡然后又找到另一个地方……之后你到了另一个地方,插上这双翅膀就可以在屋里随意地飞来飞去了,只是狂轰滥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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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和他办公室的同事玩《雷神之锤》时,他最喜欢的就是“抢旗子”的虚拟版。几个小组抢占敌人的基地,拔掉敌人的旗帜,同时也要保卫自己的旗帜。“抢旗子”包含了所有亚当最喜爱的东西:比赛、飞翔和他迷失在游戏中的角色—— 一个灵活自如、技艺精湛的人,他陷入了游戏中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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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揍你的伙计们。你想确定你比他们都出色。你夺取了一面旗帜,此外你还可以带走一系列的喷射器,你还可以飞到另一端抢了旗子然后飞回来。你正飞翔的时候,突然听到(巨大的爆炸声,拍手声),然后“砰”……红队赢了(先是一个戏剧性的声音,然后是“叮叮叮……”代表音乐)。这声音就像“该死的!”(声音十分大)在极度紧张后你才明白整件事是怎么一回事。(一阵大笑)你后悔问我这个了吧?(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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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以前和办公室同事玩《雷神之锤》,现在打个人模式,正是这款游戏让亚当在游戏中感觉更好。他说与自己的科技工作相比,他在“抢旗子”游戏中的表现更出色,并且他认为工作就是死记硬背,自己做这份工作就是屈尊了。除了统治权,游戏还给他提供了担任自认为高贵角色的机会。亚当想成为慷慨大方的人,但是权力是善行的先决条件。而在现实中,亚当两者都没有,但在游戏中他拥有一切。实际上在游戏《文明》中,他的角色所要做的正是建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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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游戏十分耗费时间,所以你几乎可以一连玩数日。曾经我玩过一次,我一开始玩就如痴如醉了,第二天我待在家继续玩……我感觉是玩到第二天中午或者是早上9点,实际上我玩了整整一个晚上。最终我赢了。赢了就会升级,会得到超先进科技。科技的第一波潮流会使你成为一位勇士,下一次大升级你会得到矛或盾之类的东西,然后你会得到像羊皮盾之类的东西……一艘船、一艘现代船,或者核武器……实际上,你可以建造一艘太空飞船飞离这个星球……那样你就成为赢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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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在《文明》中获胜,亚当不得不处理探索、征战、经济状况和外交等多种事务。他需要利用游戏中内置的文化和科技研究生产出一个字母表、建造金字塔并且发现火药。他有权选择政府的性质,当他将国家从专制转向君主制时,他自我感觉良好。“当你将游戏改为君主制后(你想加速城市中某种东西的产量),你不会失去市民,你会失去金子。这样你会感到自己很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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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亚当施予仁慈的对象并不是人,只是人工智能罢了。亚当没有忘记机器人是系统,但是在游戏中,他将它们既当作系统、又当作人。他表现出了与我们以前所见到的、人们获得社交机器人时一样的观点。亚当十分享受自己子民(人工智能机器人)的感激。实际上他同样好好照顾它们,并且让它们感觉良好。反过来,他还会感激这些机器人。就这样,他对那些机器人的依赖日益增长,而机器人并非他真正的子民。他亲密地称它们为“亲爱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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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大谈“一些小家伙投奔他”时的感觉是多么良好,当然这些小家伙是机器人,他们来自于战场上,十分乐意投靠他。与现实生活不同,游戏中不同的部落都有自己独有的音轨。亚当说:“一群部落的人一起行走时,会产生很小的声音效果(咕噜咕噜的声音),还有回声。真的很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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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典中“仁慈”的意思是“同情和善行”。亚当的故事将我们带向了对无生命物体的“同情和善行”的领域。以下是对“电子鸡”雏形第一条规则的附和:我们养育我们所爱的,我们爱我们所养育的。亚当有需要照顾的生命,并且拥有可以这样做的资源,它们“感激”亚当为它们做的一切,这唤起了亚当内心最美好的一面。所以亚当想继续玩《文明》,这样就可以一直保持这种良好的感觉了。亚当认为他在《文明》中所获得的满足感是通过其他方式得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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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验调查显示:我们对虚拟世界的看法和在其中的行为,会对我们在现实生活中的行为产生影响。我发现这属于我在“角色扮演游戏”临床研究中的一个案例。以在网络世界的行为为实验对象——例如,一个羞涩内敛的人为自己站出来说话,有时可以帮助别人拓宽真实世界的无限可能性。在这一主题上,我已经说过,如果虚拟经历变成了治疗关系中的催化剂,则此经历成为治疗的可能性非常大。在亚当的案例中,并没有证据表明网络中的成就会让他对现实中的自己感觉好一点。亚当说他正让其他事情“渐行渐远”——他在拼字游戏中喜欢上的女孩埃琳,他的工作,他对歌唱、创作歌曲、写剧本的梦想都在日渐远离他。以上所提没有一项比他最喜欢的模拟游戏重要,模拟游戏是让他感到“特别”的地方,那是他感到熟悉、舒适、有统治权并感觉良好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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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戏中的成功使亚当对现实中的自己失望。他说游戏使他内心平静,在游戏中自己可以“创造出新的东西”。但是这项创造他人已经做过。正如在“甲壳虫乐队”玩吉他,这不是创作而是获得创作的感觉,并且很符合亚当的目标。他感到自己现在“精力远不如从前了”。游戏让他感到自己可以过更好的生活,因为自己既可以无所畏惧也可以玩世不恭,因为游戏展现的是“一种已经设定的模式,所以不需要自己亲自去创造,打游戏的过程就是创造的过程,但是这种模式已经给你准备好了所有基本工作,你只拥有一小块领域——幻想,幻想是一种梦想成真的模式,你可以肆意发挥”。此外,亚当在游戏中找到了令自己兴奋并且属于自己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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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认为自己在《文明》中的创造力恰如其分。这不是要自己创造出新东西,但是感觉很新鲜……这种感觉很舒服,这种重复的事情就像“我正在建造一座城市——太棒了!我建成了一座城市”。这些成就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获得的,并且这种成就感是现实生活中绝对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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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虚拟的诱人之处:没有压力的创造带来的愉悦、没有风险的探索带来的兴奋,正是这些导致亚当躲避在游戏世界里一直玩下去。他不玩游戏的感觉就像一堆杂乱的词:地球引力、体重、流失、浴室、食物和电视。没有游戏,随后便是一连串讨厌的问题:“我下一步要干什么?我到底应该做什么?打完游戏后我会感到沉重的压力,因为我不得不写简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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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亚当害怕自己很快会失业但他并没有一直坚持写歌或剧本,还没写完简历,也还没交税。这些事情让他难以应对,而游戏则让人安心多了,并且能保证回报。现实生活太繁琐了,并且总是让人失望和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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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当从游戏中获得满足,但是离开了游戏他便不再有丝毫良好的感觉,或者至少不是那个自己向往和崇拜的人了。在游戏世界外,他很快就要失业了;在游戏世界外,他不能为目标而采取行动了,即使是像见会计师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他自认为最亲密的朋友埃琳也改玩别的游戏了。亚当的心思转向了曾经一起和他玩《雷神之锤》的人身上。他们的对话大多是关于游戏攻略的,但是亚当说:“那没关系。正是电子激情把人们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联系起来。”亚当很沮丧,因为他的现实生活正在坍塌,所以他只好再次投向那种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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诱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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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被机器人所诱惑、所召唤。这些机器人就像人一样跟我们讲话。一方面,我们用拟人的方式对待无生命的事物;另一方面,我们也越来越以物化的方式对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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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个叫作“聊天轮盘”的程序里,你坐在电脑屏幕前面,屏幕上会随机呈现出同样在使用该程序的陌生人的影像和声音。你们可以实时见面、聊天或打字。这个游戏是由俄罗斯的一个高中生开发的,在2009年11月开始运行。在第2年的2月份,它就拥有了1 500万的用户,同时在线人数平均为35 000人。有些人正在厨房里煮饭,想要一些陪伴;有些人正在寻求保护;有些人仅仅是好奇都是什么人在线。仅仅几个月,“聊天轮盘”就已经在互联网上贡献出了一个新词汇“下一个”。这就是你可以通过单击电脑屏幕上的“下一个”按钮,从一个网络联系变为另一个的一种实时操作。平均来说,“聊天轮盘”的用户每几秒钟就单击一次“下一个”按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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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体验“聊天轮盘”是在2010年3月,在麻省理工学院我的课堂上。一个学生建议把它作为一个备选的论文题目,在我们连接网络的教室里,仅仅花了几秒钟就建立了我的第一个连接,我单击了“下一个”按钮,并且把人群做了分组。现在我的电脑屏幕上全是笑着的年轻女孩。我的第4次连接是一群西班牙男人,他们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似乎正在烛光中享用晚餐,边笑边挥着手。受到了鼓舞,我说“你好”,但却被他们友好的回应弄得很苦恼,他们说“你好,老女人”。我的学生,出于保护,给予了我道德上的支持,并且把窗口拉进去了。当然,我感觉,作为一个辈分相当的人来说,要忙碌地和这些西班牙人进行活跃的对话,我真的是一个老妇人。没有人想要单击“下一个”,但我需要回到我的课堂上,所以就让这些西班牙人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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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聊天轮盘”把事情带到了一个极端:脸和身体变成了目标。但是世俗的网络生活有它自己的问题:由文字和情绪组成的Facebook,而不是表达情感。当我们在游戏世界里和人工智能聊天时,我们要说电脑能够解析的语言。在网络中,很难说出哪条信息是程序事先设定的,因为我们已经使自己听起来更像它们。在这种极端中——并且你能看见这种极端,当我们自己听起来像程序时,我们就不会因为他们提出作为“对话者”而觉得震惊了。正如科幻小说里所说:“我们不能分辨克隆人和真人,因为真实的人类已经开始模仿克隆人的行为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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