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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时代演变的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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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做饭已经成了一项选择,而不是必需的苦役。你可以去餐馆也可以叫外卖,或者轻按微波炉的按钮,各种方便食品提供了简单的一餐。烹饪成了偶尔为之的爱好和职业厨师炫技的职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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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地产商们用厨房的照片吸引顾客的眼球,明星厨师用闪闪发亮的不锈钢厨具在宽敞的房间里煎炒烹炸,电视餐饮节目刺激人们把一个本来狭小的后厨变成了装饰着樱桃木橱柜、磨光花岗石和铮亮铝合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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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为厨房是主妇们在那里擦洗、烧煮的观念已经过时了。虽然百分之二十的中国家庭在厨房吃饭,但美国则有一半家庭在厨房用餐,到了加拿大,这个比例更上升至百分之六十四。西方的厨房不止是饭厅,还是小孩玩耍做功课的地方,是整个家庭生活的重心,兼具了客厅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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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无法解决油烟问题的中国式厨房,在今天的西方世界,厨房成了现代居室的中心,其地位相当于中古时代城堡里的大堂及维多利亚时代阳台的会客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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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只属于仆人的地方进化成现代家庭展示的一部分,厨房的这一变化见证了一个世纪的社会变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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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女远庖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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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饮食生活的开端,用火烧烤食物的地方——厨房无疑也是人类文明的起源地。不同的文化形态其厨房的布置有很大差异,东方人(主要是中国和日本)的厨房一般是跪坐式设计。因此即使房间没有铺地板,人们也往往采取蹲坐的姿势。在中国厨房里一般供着灶神,日本无论哪家的厨房中,都摆着神龛,早晚刚做出的米饭,第一碗一定摆在这里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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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君子远庖厨,不论东方还是西方,女人是厨房的主人,因为有了女人,才有了厨房。对中产阶级来说,厨房是属于仆人的地方,他们不想沾一点边。截至20世纪初,厨房是烟雾缭绕、人声嘈杂之处,一般来说设在地下室和房子后面,离起居室越远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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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征高卢的恺撒,回罗马之后,在他的凯旋仪式上准备了一千多间房子,摆上两万多张餐桌,招待罗马市民26万人开了一个大型宴会。关于古罗马人的住所中的庖厨,有着这样的记录:厨房的主角——炉用石头建造,并以红砖装饰外观,这个炉非常大,可以在炉膛里进一步分割成好几个小间。主要用来处理肉类的石案,也大到足以将其加工至兼有磨具功能,另外挤挤挨挨挂在墙上的汤锅、酱锅等大大小小的锅是青铜或者铁制,另外还有各种制作糕点所需的模具、滤网等,令人惊奇的是,当时已有石制的水槽。用浮石打磨的地面更是光着脚走也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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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罗马一样,中世纪各国王室的厨房是工业级运作的。亨利八世将其位于汉普顿宫的都铎御膳房扩张到55间屋子,占地合2800平方米。这些厨房包括大厨房、小厨房、地窖、贮藏室、备膳室、酒窖、水洗房、茶碟室、仓储室、调料室、饲禽房以及储粮室。200人在这里服务,每天供应600道餐。根据汉普顿宫的记载,伊丽莎白一世时期,御膳房每年要烘烤1240只公牛、8200只羊、2330只鹿、760只小牛、1870只猪以及53只野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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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产阶级而言,规模要更小些,但原则是一样的。维多利亚以及爱德华七世时期的厨房都交给仆人,当时的英格兰仆人数量很多,内战前的美国也是如此。只有穷人以及仆人会在厨房用餐。主人们几乎从不跨越厨房的门,女主人也仅仅是监督而已。厨房的舒适与否、美观与否,不在主人的关注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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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英国19世纪中期一位女仆汉纳·卡尔维克(Hannah Cullwick)的日记所记述,在圣诞夜前一天,大清早起床后,女仆们在厨房生火烹煮肉类。吃过早餐后,就要整理主人的长靴子、磨刀并清洗早餐用过的厨具,接下来便是清扫马路和清洗门前地毯,接待访客,然后准备晚餐,烘烤明天要端上餐桌的烤鸡。晚上10点过后,自己用完晚餐,清洗餐具后,又必须生火。稍作休息后,又要早早起身煮布丁。而女主人连厨房的门也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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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工厂的崛起,仆人开始短缺,从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英国的仆役制度日渐没落。这是因为除了帮佣之外,当时的女性有了许多其他的职业选择,例如工厂员工、护士、商家店员、公交车的售票员等,导致许多女性不愿意继续从事规定繁多的帮佣工作。此外,由于在社会上,帮佣工作一般都被认为是属于低阶的劳动工作,因此想要担任仆役的人就越来越少。原本属于雇请仆役的最大阶层的贵族阶级,也逐渐没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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持家成了知识阶层的一种乐趣。以一种激进的新方式思考厨房的先驱之一是凯瑟琳·埃丝特·比彻(Catharine Esther Beecher),她是《汤姆叔叔的小屋》的作者、著名废奴主义者斯托夫人的妹妹。在出版于1869年的《美国妇女的家庭》一书中,凯瑟琳推荐一种家庭管理的科学方法,以清教徒的热忱提高家庭妇女的效率和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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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的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有逃出凯瑟琳·比彻犀利的双眼,她的建议也极为精准。她提出建造碗橱、货架以及抽屉,以便适合不同种类的器皿。她更喜欢内建抽屉的工作台,从而可以“节省许多步骤”。她建议给洗涤槽安装一个“开槽的碟形排水道”,这在当时可算是很巧妙的思路。她总结出悬挂抹布的详细说明,并强调抹布应该挂在洗涤槽的三个不同的挂钩上:一个用于洗涤油腻盘碟,一个用于洗涤不油腻的盘碟,另一个用于洗涤各类锅、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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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厨房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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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设计的许多理念则可以追溯到另外一个美国女人——克里斯汀·弗雷德里克,正是她开始提高主妇们的效率。她在1919年写就的《家务工程:家庭的科学管理》一文以及为《女士家庭杂志》撰写的诸如《假如仆人没有与我们生活在一起?》之类的多篇文章都是基于对家庭主妇日常活动的详细观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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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一名泰勒主义的倡导者,她借鉴工厂车间的效率原则,将之应用到厨房家务中。比如,关于洗碟子,她提到:“通常用餐后,我要洗涤48件瓷器、22件银器以及十几个锅——或者说总共有80件;多年来,我从未意识到,事实上仅仅是在洗涤——不算及整理、擦拭以及收存——过程中我就错了80次。与其他女性一样,我认为在古老的碗碟洗涤上不可能有多大的改善。”但是她错了。事实上,她的洗涤槽太低(她感叹这是“建筑师的愚蠢”)。她计算,由于女性身高增加了5英寸,洗涤槽的高度也应该提高2.5英寸。她恢复使用排水板,取消了干毛巾,并将盘子擦拭得更干净之后再进行洗涤。这样,耗时45分钟的工作就可以减少到仅仅只需半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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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名泰勒主义者,有“管理学的第一夫人”之称的莉莲·吉尔布雷思也改变了厨房的面貌。但是莉莲怎么看都不像能提升厨房效率的那个人,莉莲喜欢做母亲,她有十二个孩子,但是不会做饭不会清洁也不会洗衣服。她的一个儿子曾写道:“炉火会烫着她,冰锥会扎着她,刨丝器会擦着她,刮削器会削着她。”所有的饭菜都是她的仆人,即后来的管家所做。在仆人的假期,莉莲唯一会做的是奶油牛肉,她的孩子们称之为D.V.O.T.——面包片上狗的呕吐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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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20世纪20年代,莉莲建立了标准厨房,并且剔除了烘烤可可蛋糕过程中多走的脚步。要做一个柠檬酥皮派,一个家庭主妇在普通厨房里要走224步,而在莉莲的效率厨房中,她声称只需要走92步。如果你家是炉灶等布置在中央部位的岛式厨房,如果厨房里有一辆手推车,如果你在想工作金三角,把瓦斯炉、冰箱、水槽的三点关系整合起来,那你都要感谢莉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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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擅长家政的女人,厨房还被一位女建筑师所改变。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厨房一直是被专业设计师无视的一个角落。因为厨房往往建在通风条件很差的地下室或房屋附属建筑物里,这样的设计让厨房变成一个干苦力的工作场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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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随着时代的改变,妇女的权益更加得到社会的重视,于是妇女的解放运动直接导致了她们工作的地方厨房,变成更加宽敞、有效率的地方。这是妇女解放运动值得骄傲的成果之一。世界上第一个现代化标准厨房是由奥地利女设计师玛格丽特·舒特尔—里霍茨基为法兰克福市政公寓所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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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福厨房”并不是很大,只有一辆普通公共汽车的大小(1.9米×3.4米),其布局L形工作台面、等头高的壁橱、灶具上的排烟罩,依然是今日厨房的中心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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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兰克福厨房”被誉为现代厨房设计的鼻祖,色调只有简单的绿色和灰色,并且没有现代花岗岩台面的设计。但是我们已经能看到之后在无数家庭厨房中出现的几个颠覆性设计:内置垃圾桶,橱柜内置灯,滑轮式伸缩抽屉和四个灶台的煤气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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