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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891 乐园之丘:权力诞生与被剥夺的历史 [:1702441340]
1702442892 不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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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894 雌雄同体式的完美肯定是人类长久以来的愿望,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故事里的先祖被同时赋予两种性别。创世神话中有着各种版本的雌雄同体形象,其中造物主被再现为一个有着两性特征的神性存在,例如印度教的神梵天(Brah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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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896 最初,除了“伟大的自我”梵(Brahman),世界上什么都没有。这就是说没有别的,只有梵存在。……现在,梵环视四周,什么都看不到。他感到恐惧。……梵十分孤独,他选择了以造物主梵天的形式出现。梵天觉得不快乐——孤独的人从来无法感到快乐。他渴望有什么人来陪伴他,于是,他的思想把他正在暂时使用的身体劈成两半,就像是蛤壳分开那样。其中一半是男性,另一半是女性。他们作为丈夫和妻子互相看着对方。到今天,一对快乐的结了婚的夫妻就像一个存在的两部分,两部分中都有梵天在。(1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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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898 我在卢本巴希(Lubumbashi)的邻居,刚果作家、学者克莱门汀·法伊克·纳祖基(Clémentine Faïk Nzuji)告诉了我另一个关于人类失去雌雄同体的完美形象的故事。在她的卢巴文化中,第一个祖先姆维迪·姆库鲁(Mvidi Mukulu)是“一个伟大的雌雄同体的存在”。在卢巴神话中,第一个祖先在一个有一棵很棒的棕榈树的、明亮宽敞的美丽花园里过着快乐完美的生活,只有一件事不被允许在这个花园里做:绕着花园中心的棕榈树走一整圈。因为这会打破此地的完美和谐。然而,这一禁令无可避免地导致了一种痴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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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00 我们绝对快乐的第一位祖先只想做一件事:绕着那棵棕榈树走一整圈。某一天,他开始绕着那棵树走。当再次走到出发点时,我们的祖先裂成了两半。一半变成了男人,另一半变成了女人。从那时开始,男人和女人们就始终渴望着恢复那个逝去的统一体,那是他们只能从对方那里短暂寻回的天堂。(刚果民主共和国,卢巴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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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02 正是因为这样完整的原始经验,男人和女人们才始终感到被对方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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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04 在柏拉图(Plato)写于约公元前385年的《会饮篇》(The Symposium)中,宴会上对话的主题也是一个关于两性、爱和彼此吸引的故事,这个故事解释了为什么男人和女人们始终在寻觅他们失去的“完美形象”。在这个故事里,柏拉图认为,或许正是理想的爱在男女之间的分歧上架起了桥梁,弥补了同性之间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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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06 在危难时期,文化往往求助于仪式。在仪式中,男人的穿着或举止犹如女人,因为他们相信,男人和女人的力量合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增加社会的活力,使得一加一的结果大大地大于二。两性的力量合在一起,就打开了封闭在常人身上的力量的大门。为了获得这种力量,两性的不同特征被仪式性地组合在一个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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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08 几乎每个社会都倾向于促使不同性别的孩子们的荷尔蒙向这个性别或那个性别的方向发展。经期清晰可见地标志着女孩们青春期的开始;而比起女孩们的启蒙仪式,将男孩变成男人的启蒙仪式通常范围更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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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10 在那些认为一种性别应该比另一种性别得到更高评价或者享受更多特权的社会中,缺乏另一种性别的特点会让人经历额外的痛苦。因此,对占优势的性别的嫉妒比对得到较低评价的性别的嫉妒看起来更明显。对拥有更多自由和机会的男孩们不言而喻的各种特权,女孩们无疑是(或者曾经是)嫉妒的,原因很简单,男孩们可以接受更多的教育,可以独自旅行而不会被羞辱或有损名誉,且可以进入一系列被宣称女孩们不能进入的领域。关于远古对性别差异的强调在全世界造成的后果,世界女性统计地图就是清晰透明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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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12 犹太男人会在晨祷中公开表达他们的感激:“主,我们的神,天地的主宰,你是应当称颂的,你没有把我造成一个女人。”一句常见的库尔德俗语说:“做一天男人比做十天女人好。”一个来自不丹的女人在接受采访时表示:“生为女人意味着一生被浪费。”“我下辈子不做女人”则是加纳阿散蒂人(Ashanti)的一句古老俗语,反映了女人对来生更高地位的向往。大多数口头传统反映了社会性别的等级制度,在这种制度中,谁发声、谁沉默,谁拥有和管理知识、谁无知蒙昧,谁四处漫游、谁留守在家中,都不言而喻——如同一切事物不可逆转的天然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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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14 相对于男性对女性和女性身体功能的嫉妒,研究者更多地关注女性对男性和男性身体功能的嫉妒,这很容易理解。直到20世纪,大多数人类学家都是男人,男人对女人的嫉妒对他们来说似乎是一个盲区。(186)不过,这种嫉妒是存在的。很多文化在很久以前就开始寻找性别差异造成的男性焦虑和嫉妒的解决方法,这还能因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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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16 在为少年提供的针对异性的嫉妒和在社会中建立需要的角色的策略中,最常见的一种是引入启蒙仪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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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18 男孩的包皮切除存在于世界上的多种文化中,一般是在青春期时进行,这一风俗似乎满足了一种强烈的需要。启蒙仪式有时起一种“证据”的作用,证明男人们自己在没有任何女性介入的情况下生了儿子:经过启蒙的男孩“死于童年时期”(mourir à l’enfance),现在他通过父亲再一次真正出生。他的生命归功于他的父亲。(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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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20 这一基于愿望的思维方式将西方中世纪保罗·切塔尔多(Paolo Certaldo)以前被引用的陈述——“儿子必须服从生出他的父亲,即使母亲协助了他”——置于一个广阔得多的语境中。这种论点很少被诠释为对子宫的嫉妒,这一点始终是令人惊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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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22 对男性的启蒙几乎在所有地方都比女性范围更广,并且一般发生在青春期,这个时期,女孩们正经历她们的月经初潮。当包皮被切除时会有一点血流出来,这很重要。在这个过程中,女性的“生育行为”有时被亦步亦趋地模仿: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雅特穆尔人(Iatmul)的启蒙仪式中,甚至会有一个巨大的女阴状物被抛过男孩们的头顶。一个代表了“真正的男人”(重新)出生或男人生育男孩的仪式重在强调男子气概,这种男子气概经常和对女人明确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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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24 在西方世界,也有一种倾向,认为女孩的出生是父亲缺乏阳刚之气造成的,这有一部分是受亚里士多德的影响。在他写于公元前347年—公元前322年之间的有关动物的名作中,这位哲学家为世界提供了关于男女之间巨大差别的有力陈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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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26 由于雌性在自然界中比雄性更脆弱体寒,我们必须将这种雌性特征视为一种天然的缺陷。因此,在母体内部,由于体寒发育缓慢(因为发育是调和,调和靠热量,比较热的更容易被调和);但出生后它由于脆弱又很快成熟老去,因为所有低等事物总是更快地达到完善和终点。对于艺术品来说是如此,对于由大自然形成的事物来说也是如此。(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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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28 无论是否受到这位或其他希腊哲学家的启发,西方医生和其他学者都继续进行了经验主义研究,他们自己的偏见往往明显地模糊了他们采取的视角。由于传统观念,女性的身体被描绘为对“正常”身体的偏离或男性身体的一种不够完美甚至劣等的变体。男性的嫉妒似乎使人们在潜意识中更为坚定地相信,男性的“种子”是对一个孩子的生命的关键贡献,女人们对怀孕和生育的贡献则被认为不那么重要,甚至可以忽略不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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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30 研究神话和其他广泛流传的、对女性身体的评论时,我们无法忽视对子宫的嫉妒遗留下的问题。这类问题使我们得以理解,为什么男人们发明和强行实施了把女人们从宗教和其他的职业实践中排除的规则。过去通常的解释是(在一些传统中依旧是),只有男人有这些职业和社会实践所需的智力,这是他们之所以是男人的原因。作家们,例如弗朗索瓦·艾希提耶在她重要的上下卷著作《男性/女性》中,以及罗伯特·麦克艾文(Robert McElvaine)在他的《夏娃的种子》中都提出了与之相反的观点:那些思维方式源于男人们的身体无法做到的事——为社会诞育后代并为孩子哺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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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32 两性拥有不同的性征,但为什么人们无法在不同的前提下依旧将对方当作同等的人?弗洛伊德一直强调性方面的不同,并再度确认了在某些世纪中颇具影响力的论断,即女人比男人“低等”。他强调女性对阴茎的嫉妒,宣称女孩们会责怪母亲,因为母亲将她们“如此可悲地不完整地”带到世界上来——这非常可能源自他下意识的对子宫的嫉妒。(19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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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34 精神病专家和精神治疗师在实践中会遇到嫉妒女人的男人们。在孩子们的化妆派对上,男孩们有时会将枕头放在衣服下面,以假装他们有乳房或是怀孕的腹部。他们公开承认羡慕女孩子有乳房、以后会有孩子:“他们因此而恨自己,并梦想着采取暴力:切掉乳房,拖出阴道。”他们因为女人不欣赏他们的求欢或仅仅因为不被允许触碰乳房而感到挫败。(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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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36 这就无疑刺激了对某种信息无法抗拒的需求——男人优于女人,因此男人就该掌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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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42939 对女性秘密的窃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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