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字猴:1.70246601e+09
1702466010 “如果女人的思想能力本身就能启发人的灵感,那么可以肯定一点,这灵感本身就是那个与男人牵系一辈子的女人。但实际的生存并不这样看。在一种否定的关系中,女人能促使男人的思想能力多产。从这方面来看,她又启发着男人的灵感,但这样直接表达出来,不加任何限定,就等于犯了谬误推理的错误——除非你是一个女人,才可以对这个错误视而不见。难道谁听说过哪个男人通过他妻子而成了诗人?只有那男人还未得到她时,她才是灵感。这又一次证明了诗歌和女人的想象中的自负。他还没拥有她这一点或许正表明他仍在为她奋斗。正因为如此,一个姑娘才能给一个为她奋斗的男人带来灵感,将他们都变成骑士。但谁听说过哪个人是为了他妻子而成了勇士的?他如果不这样,就表明他是因为力量不足才无法得到她。因此,一个姑娘给很多男人带来了灵感,唤醒了他的理想主义,假如她真的奉献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也就是这个了。但妻子就算奉献同样多宝贵的东西,也唤醒不了什么理想主义。他还没有得到和拥有她,正表明他是在追求理想的过程中,他也许爱上了众多女人。虽然爱上众多女人算是一种不幸的爱情,但这同时也会带来奋斗的精神和向往,他的本质的灵魂的思想能力就在这奋斗与向往中了,而不取决于这些个人的零碎奉献凑在一起时的总和。
1702466011
1702466012 “说实话,女人在男人身上唤醒的最高的理想主义就是不朽的意识,其中最有力的证据就是我们要不可避免地去回答已设定的问题。就像我们说的‘一幕戏剧如果没有这个人或那个人对问题做出回答,就无法闭幕’一样,思想能力也是如此要求的,生活不能以简单的死亡的形式来做了解,必须给一个明确的回答,如果没有回答,起码我不会绕过它。从死亡的讣告上我们就能找到证据。我认为也应该这样,因为它如果要被移用到讣告里,就必须被正面地移用。它应该这么写:佩德森夫人活了多少年,一直到这个月24日与25日之间的夜里,她才‘依允了上天的意思’,等等。这样一来,佩德森先生就不可避免地回忆到了他求婚时的光景,这使他大受打击。简单地说,除了能再次相遇,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安慰他了。与此同时,为了再次相遇,他为自己找了第二个妻子,因为,尽管第二次婚姻也许不会像第一次那么有诗意,但起码不会重蹈覆辙。这就是正面的证明。
1702466013
1702466014 “佩德森先生对做出的回答并不满足。不,他要的是另一个世界里的重逢。大家都知道,假金属有时反倒能镀上一层比真金属更耀眼的光泽,所以银盘子会暂时锃亮一下。对假金属来说,这实在是悲惨的事,因为假金属一旦成为假金属,就会永远被贴上假金属的标签。但对佩德森先生来讲并不是这样。思想能力是每个男人应该有的权利。我嘲笑佩德森先生,并非因为本来是真金属的他只剩下最后一束银光,而是这一束银光泄了密,证明他已成了假金属。同理,庸俗势利一旦与理想主义并排而坐,只会使它显得更滑稽可笑,更容易使人像赫尔伯格(21)那样问:‘连母牛不也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吗?’它简直滑稽透顶。
1702466015
1702466016 “其实,女人完全可以唤醒男人的思想能力,顺带唤醒他的不朽意识,而且她总是从反面来唤醒的。男人通过女人成了天才、英雄、诗人、圣人的同时,也把握住了不朽。如果说女人使男人产生了憧憬的灵感,那么妻子则是唤醒了男人身上的不朽意识,只有妻子才能做到。实际的生存表现的恰恰与此相反。如果她真想去唤醒丈夫的思想能力,她就必须去死。就算真的这样,她还是不能在佩德森先生身上得手。如果她的死真的唤醒了男人的思想能力,那她就真的完成了一些了不起的事,如诗歌所描述的了不起的事。不过请记住,她正面完成的事是无法唤醒思想能力的。并且,她存在的时间越长,她的内涵也越来越可疑,因为她已经开始越来越正面了。
1702466017
1702466018 “证据越是通过正面的方式提出,它能证明的东西就越少,因为若是这样,那向往就变成了对已经检验过的事物的向往了,我完全可以认为其中的内容已经消失殆尽了,它已经被经历过了,被生活过了。当在阴暗的角落里的喁喁求婚变成一种向往的目标——‘记得我们俩一块儿在鹿园’——的时候,提出证据的方式也越正面。我们也可以用同样的方式对一双过去穿着很舒适的旧拖鞋心生向往,但事实上,这个向往并不是灵魂不朽的证据。越是从反面提出,证据就越好。因为反面总是高于正面,很无限,也是真正的肯定性证据。
1702466019
1702466020 “女人的内涵是反面的,相形之下,她正面的内涵是虚无缥缈的,严格来说甚至是有毒的。对于这个真相,生存为她隐瞒了,甚至还用虚荣的自负来安慰她。这自负远远不是男人想象的那样,是用父爱般的关怀来花言巧语,似乎她完全有资格自负。即使大家将她当成了与灵感相对的东西,将她当做一切罪孽的根源——无论是罪恶通过她而产生,还是因为她的不忠把一切都变得罪恶了——这种‘她当做’相当于也是一种献给她的殷勤。因为当我们听人家这样说时,心里会想,噢,原来女人可以比男人更罪恶,而且还可以无限地罪恶下去——这好像是对她莫大的夸奖。遗憾的是,现实中完全不是这样。应该用一种不声张的方式来宣读对这个女人的判决,尽管她自己还对这个判决不甚了解。因为接下来,生存就会整体地原封不动地接受这一结论,由此使男人为自己的妻子担了责任。
1702466021
1702466022 “人们并不像惩罚男人一样惩罚女人,因为男人会真的被判刑,而对于女人,事情并不能靠重罪轻判来解决(因为如果这样,她的生活就不会充满幻觉)。首先,这个案子应该被取消,由公众即生存来付出代价了结。这一刻,她还被认为是狡诈的,下一刻,她就去嘲笑那些被她骗的男人,这很矛盾,百分之百的矛盾。以波第弗的妻子为例,人们认为她可能是受了男人的勾引,是可怜的受害者。所以,女人拥有了男人不可能有的可能性,莫大的可能性,现实却正好相反。其中,最恐怖的事莫过于她总是乐在其中的幻想,这幻想简直和妖术差不多。
1702466023
1702466024 “所以,让柏拉图去感谢神让他和苏格拉底生在同一个时代吧,我至多只能对他表示妒忌;让他感谢神吧,感谢神让自己成了一个希腊人,我至多只能妒忌他。可是,当他要感谢神让他成了男人而不是女人时,我和他的想法完全一致。如果我成了女人,又懂得了我现在所懂的一切,这该多么恐怖啊!如果我成了女人,因此我连现在已经懂得的东西都不懂了,那就更恐怖。
1702466025
1702466026 “但假如真是这样,那我们要千方百计地避免与她发生任何正面的关系。不管在哪里,不管什么事,只要女人掺和进来,我们几乎总会出这样或那样的问题。这些问题完全出乎她的意外而使她狂喜,结果却能使男人送命。
1702466027
1702466028 “与女人保持反面关系能使男人非常快乐。让我们给她面子,就这么永远说下去吧,畅所欲言。因为这本质上并不是由女人的某种特殊品性、她的可爱或可爱性,以及一切能持续多久决定,只取决于她是不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是不是恰好在想象力显现具象的瞬间出现。这只是短暂的瞬间,她接着就会重新消失。与男人发生正面关系会使男人变得局促、窝囊,所以,女人能为男人做的最好的事,就是在恰当的时间出现,但她是否能如愿以偿,就要看命运是否赏脸了。接下来,她能为男人做的最大的事就是对他不忠,越早越好。第一种思想能力帮他提高了思想能力,这绝对是对他的帮助。没错,第二种思想能力的获得是忍受着剐心之痛的,但也带来了莫大的快乐;没错,在不忠之前他绝不会有这样的期望,之后,他就要为此深深地感谢她了。但从人的角度来看,他真的没有理由感激涕零,这就更好办了。但假如她一直都忠贞,他可要受苦了。
1702466029
1702466030 “这就是我要感谢神让我成了男人而不是女人的原因。此外,我要感谢神没有让哪个女人来束缚我一辈子,到那时才明白这个道理为时已晚。
1702466031
1702466032 “婚姻堪称一项伟大而奇怪的发明。而更令人感到惊奇的是,大家都觉得它是‘直接’跨出的一步,还是人的一生之中最具决定性意义的一步,因为在与生活有关的事情中,没有哪一项能如此专横,如此‘一手遮天’。对于这样举足轻重的一件事,我们竟然没有三思后行,却‘直接’就做了!婚姻怎么可能这么直截了当呢?事实是,它非常复杂、暧昧。就像龟肉中包含了一切肉味一样,婚姻中也五味俱全;龟是一种行动迟缓的爬行动物,婚姻同样如此。平心而论,恋爱是一桩简单事,但婚姻就复杂得多。它是什么东西,是某种野蛮的东西还是基督教的东西,还是某种虔诚或世俗的东西,还是每种东西都包含一点,却什么也不是?
1702466033
1702466034 “婚姻代表了什么,它代表了难以言说的情爱,灵魂之间的和谐的亲善,还是某种责任或合伙关系或权宜之计或某种国度里的风俗习惯,或者每种都包含一点,却又什么也不是?你该加人小镇乐队,还是去做管风琴手,或是两者兼顾?为了确定一个新地址,将自己的名字填在生活的册籍——教区登记簿上。这些事是让牧师做好,还是叫地方治安官做更合适?是让婚姻在梳子上演奏喑哑、悲伤的音乐,还是就让它像‘仲夏夜黑血洞中的仙女’那样柔情细语?这本身就是复杂的曲子,其中的繁难曲段比什么都让人犯难,让人不知如何演奏。可是,阿猫阿狗都想当然地以为这曲子既然在结婚的时候已经演奏过了,自然也存在于婚后的生活中。我亲爱的好伙伴们,我们既然没什么结婚的贺礼和祝词送给每一对喜结良缘的新人,就让我们送一条注释给他们吧——提醒他们不要一再麻木。对于婚姻,我们只送上两条吗?把一个原本就很简单的观点说清楚已经相当累人了,而要去绞尽脑汁地思考这么错综复杂的问题,还要保证前后一致、面面俱到,让我们能一目了然。如果有人能做到,那确实太了不起了,值得钦佩。
1702466035
1702466036 “然而,此时阿猫阿狗正在干的事,就像他们说的‘直接’就干,根本不用反思。假如这可以‘直接’干,那它本质上该属于他们所谓的‘更高的直接性’,这直接性已全部把反思(22)给吸走了。但对这事儿他们甚至都没吱一声。就是去问问已婚男人吧,那也只是浪费时间。那些做了蠢事的人到哪里,后果就会尾随而去。这愚蠢已渗透到了方方面面,是一种报复:等一切都太迟了,无可挽回了,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这一秒他还昂首阔步,认为自己结婚是很了不起的事,下一秒又怨天载道,夹着尾巴做人。这时他赞颂婚姻,纯粹是一种自卫,是为自己辩护。但是,一种思想我们是很难等到了,那就是将生活中最纷繁复杂的概念糅合起来的思想。
1702466037
1702466038 “做一个正直的阿猫阿狗无聊,做勾引家也很无聊,为了好玩而把女人当成试验品同样很无聊。对男人来说,后两种方法和结婚一样窝囊。勾引家想用欺骗的手段去报仇,但他是真的想欺骗,喜欢欺骗。他去欺骗,表明他依赖女人——想在女人身上做试验的人也是抱着这样的想法。
1702466039
1702466040 “如果试图与女人建立正面的关系,首先就要反思,彻底地反思,直到让它不再叫做与女人的关系为止。去做一个一流的丈夫,却偷偷地去勾引所有的姑娘吧;看上去像个勾引家,心里却向往浪漫的爱情——这样,第二次的窝囊就会掩盖第一次的窝囊。况且,男人的思想能力正是在这一次次的重复中产生的。每一种直接的生存最终都会被消灭,而这消灭从头到尾全靠那一句虚假的话。对于这样一种重复,不在女人的能力范围之内,在她看来,这影响了男人的天性的‘发挥’。如果一个女人能在这种不断重复的过程中生活、行动,那她基本上很难与情爱扯上关系,而她的天性不好人尽皆知,她的情爱关系就会受到男人天性的骚扰。男人的天性就是在消灭她生活中的东西的同时让自己生活,让自己行动。
1702466041
1702466042 “这些话使我看起来像是在颂扬修道院生活过,好像还很得体地姓了艾里米塔这个姓?实际上一点都不。我很想说:‘去你的吧,修道院。’这对精神来说只是一种‘直接的’表达。人们使用的是金币、银币还是纸币并不重要,但那些使用假币的人一定明白我在说什么。那些把每一种直接的表达都当成假话的人,就算没进修道院,也会比修道院的修道士更像修道士,就算他日夜穿梭在公共马车之间,他仍不失为一个修道士。”
1702466043
1702466044 维克多的话音还没落,“夫人们的裁缝”就腾地跳了起来,把面前的酒瓶都震动了,他说:
1702466045
1702466046 “各位亲爱的好伙伴,你们说得实在太好了,我越听越觉得你们志同道合。我为你们欢呼,我理解你们,因为作为同谋者,即使远隔千山万水,也能相互理解。可是,你们懂什么?你们通过经验印证了那些理论,又东拼西凑了一些用来装饰理论的那点经验,这根本不算什么。归根结底,你们轻信了她,在这一瞬间或者那一瞬间都轻信了她,并且做了她的俘虏。万万不能那样啊!我知道女人的弱点,因此我更了解她们。我在研究、探索时从不刻意忽视恐怖的问题,也从不避讳任何手段——那些能证实我的理解的手段。我是个疯子,但你们没疯,所以你们还不能理解她。只有等你们疯了,才能理解她。即使我们没有疯,一旦了解她,也肯定会疯。
1702466047
1702466048 “抢劫者爱在吵闹的马路上向人们伸出魔掌,蚁狮喜欢将鼻孔埋进稀散的沙层,海盗的天地是咆哮的大海,而我将自己的时装宫殿建在了人丛里,为的就是让女人看得心生向往,无法抗拒,就像维纳斯时装店对男人的巨大诱惑一样。这座时装的宫殿里,我们会学会用现实的眼光去看待她,将她彻底看清,完全不用任何理论。如果在女人欲望高涨时剥掉她的衣裳就是时髦,那倒也算是一种出息。但事情远非这样简单。时髦并不是赤裸的肉欲,也不是不能容忍的放肆,而是一比在礼仪的前提下可耻的非法交易。在异教的普鲁士,所有待字闺中的姑娘都会挂上铃铛,这看起来是一种装饰,实际上是在给人们提示。同理,时髦的女人就像永远挂着的铃铛一样存在着,她的目标并不是放浪形骸者,而是贪淫的色鬼们。
1702466049
1702466050 “大家都习惯把命运比成女人。的确,他们有相似处,即命运和女人一样朝三暮四。但是,命运只对某些事朝三暮四,因为它会赐予人们很多其他东西,有别的特点,绝不仅仅只是朝三暮四。从这一点上看,它与女人还是有所区别。时髦与女人更像,因为时髦是完全的朝三暮四,毫无道理可言,并且只有在毫无道理中变化,才能保持逻辑上的一致性。如果你想了解女人,就在我这时装宫殿里待一小时,会比你在外面一天或一年看到的东西更多。我称它为我的时装宫殿,是因为它是丹麦首都仅有的一家,从来没有竞争者。谁敢冒那么大的险来和我一争高下?我可是一个一味奉献自己并将继续奉献的促成偶像崇拜的最高牧师。这样的事绝不会发生,哪家有声望的公司里不是整天都在谈论我,哪家中产阶级的商店里不是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心生敬畏,和听到时尚国王的名字一般?在这世界上,绝没有哪件衣服能像我的时装宫殿里的衣裳那样,会在沙龙中随处可见,引起那么多的注意和议论;没有哪位出身高贵的夫人经过我的时装宫殿时敢视而不见,没有哪位中产阶级的待闺女郎走过它而不发出‘如果我也能买得起!’的感慨。得了,她从来没有上过当,我也从来没有骗过谁。
1702466051
1702466052 “我用了最精美、最昂贵的衣料,开的是最低价,老实说,我连老本都快赔上了。我并不急着赢利,我几乎每年都要亏一大笔钱,但我最终一定会赢利。我下决定要将它赢回来,并且我正在想方设法用我最后积蓄收买时髦的女人们,贱卖我的时装,以打赢这场‘战争’。对我来说,挑出最贵重的衣料,将它裁好,再配上地道的布鲁塞尔花边,做成姑娘们喜欢的漂亮衣裳,是非常高兴的事;最时髦、最正宗的料子我也是以最低价卖出去的。你们或许会以为她只是想偶尔时髦一下,但事实上,这是她的一贯追求,这是她脑子里的唯一一件事。女人是有精神的,但这种精神被编排得像浪子的命运一样;女人的反思力也高深莫测,对她来说,除了要搭配精美的服饰外,什么东西都算不上神圣,而对精美的渴望表现出来就是时髦。难怪她觉得只有时髦配得上她。
1702466053
1702466054 “的确,那神圣之物就是时髦。对她来说,任何最小的细节都与服饰的精美息息相关,而对于精美,最不理智的表现就是时髦。在她打扮的过程中,任何地方,包括一根小小的缎带,她都能准确无误地说出它与时髦的关系,能立刻就察觉出刚才走过的女子是否留意它。说实话,她不就是为了比身边的女人更漂亮才打扮的嘛,难道还能为别的人?即使在我的时装宫殿里,她真的是来领教什么叫时髦的,即便在这儿,她仍是赶时髦的。有特别的浴衣,就有特别的骑马服,就一定有一件在我的时装宫殿里显得特别时髦的衣服。这衣服并不像女人的晨袍那么随便,晨袍不过是一件女人一大早爱穿又爱把别人吓一跳的衣服。问题在于,她爱吓自己一大跳的根本原因是她的女性美和卖弄风情的本性。裁缝店里的服装是刻意做得随便一些的,还有就是稍微轻浮一些,但这轻浮并没有使她看上去很滑稽,因为裁缝与她的关系完全不同于轻骑兵与她的关系。说她卖弄风情,是指她就这么毫无顾忌地将自己暴露在一个裁缝面前。裁缝不过是一个因自己的地位而不敢去占她的便宜,只满足于捞一点偶然的‘油水’(这种机会多的是),同时又不能对她有什么想法,也从不让她认为在裁缝面前摆出一副贵夫人的派头的理所当然的事。因此,在这件事上,女性美不知不觉就被撇下了,而卖弄的风情也被贵夫人的赐恩态度掩盖了。如果有人向她暗示这一层关系,她一定会佯装大笑起来。
1702466055
1702466056 “在社交场合的拜访中,身穿晨袍的她仍会竭力掩饰自己,但掩饰往往只会欲盖弥彰,会出卖她。在我的时装宫殿里,她不知不觉就会暴露自己,因为在她面前,我只是个小裁缝,而她是女人。此时,她的披肩有点下滑了,她被暴露了一点——假如我还懵然不知,我的一世英名就可能毁于一旦。她先验地(23)撅起了樱桃小嘴,过一会儿,她又开始夸张地手舞足蹈,接着又摇晃着屁股,然后满足地看着镜中的自己。当看见我毕恭毕敬地跟在她后面时,她变得口齿不清、矫揉造作、不停地颤抖,脚步也变得轻飘飘的,像踩在棉花上一样。她颓然地倒在扶手椅上,我却在一旁谦卑地递给她盐罐,用我的钦慕为她的热情降温。她暧昧地打了我一巴掌后手帕掉了,于是故意将手臂慵懒地垂下来。我弯腰捡起手帕,温柔地还给她,她恩赐似的冲我点了一下头。看,女人进了我的时装宫殿就成了这个德行。如果第欧根尼(24)看见这个女人,看见她这么不知羞耻地张开四肢,仿佛四肢着地般祈祷,肯定会问她是否想过神正从背后看着她。这事是否在他心里留下印象,我不得而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那就是如果我对这位跪着的夫人说:‘您袍子上的缝很扎眼’,她一定会比听到别人说她亵渎了神更不安。可悲的是,那可怜人,那灰姑娘不可能明白这些。不朽的神们,一个女人要连追赶时髦的兴趣都没了,那还是女人吗?但是,亲爱的神啊,如果她真的赶上了时髦,岂不很怪?
1702466057
1702466058 “你们不知道这些事是不是真的?很简单,咱们来做一次试验:这一刻,他的心上人陶醉地偎在他怀里,把脸靠在他胸口,以至于她的恋人本来是要说:‘亲爱的凯蒂,你的发卷似乎不够时髦了’,却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道:‘我永远都是你的。’一般的男人可能不会想到这上面,而如果知道了这一点,因知道了这点而出名的男人堪称这个国家里最危险的男人。那个女人在婚礼前与心上人度过了多么美妙的时光,我不得而知,但她在我的时装宫殿里度过了多么美妙的时光,他一清二楚。如果没有在我的时装宫殿里放纵与节制一次,婚礼似乎显得美中不足,至少很平民化。如果这时他们相携站在神的祭坛前,如果他们正怀着世上最好的愿望向前走,知道自己已经得偿所愿,已经体验了所有的事,但只要我冲上去,说:‘可是,尊贵的夫人,您的桃金娘花环是歪的!’——或许就因为芝麻蒜皮的小事,婚礼就会卡壳。然而,神经大条的男人对此事毫不知情,除非他是个时装设计师。只有自己能高瞻远瞩,才能明白甚至猜测女人的心思,这点毋庸置疑。所以,一个从来没有与任何女人发生过关系的男人很幸运,因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她都不属于他。既然她不属于任何男人,当然也不会完整地属于他,因为她是女性反思时不自然的交合所形成的幻念——时髦。所以,女人该凭自己的时髦去发誓才是明智之举,这样,她的誓言才会奏效,因为说到底,她能真正思考的只有时髦这唯一一件事——仅有的一件她能与别的事一起或在别的事中间思考的事。
1702466059
[ 上一页 ]  [ :1.70246601e+09 ]  [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