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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61 最后,恋人会在决断中通过普遍之物让自己进入与上帝的关系中。这是对决断的清洁,是美好的,它跟希腊人赴宴前做的一样美好,也跟阿拉丁在婚礼前所向往的一样美好。那些所有不好的都被消耗掉了,那些属于尘世的臭烘烘的男子气、自私、虚荣,连同那些指指点点的批评、指责等都被耗费掉了。在决断中,丈夫对爱的神圣馈赠受之无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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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63 就像一次行军,万一恋人在求取决断的时候遭遇不测,他就很容易认为自己很古怪,我们在这里并不是说古怪在决断的洗涤下已经消失,而是他还能不能把自己看成一个纯男人的问题。恕我在这里很直白地用了一句英国话,如果他悔恨,就必然会这样。这就打开了一个广阔的前景,如果他像我们想的那样真的在恋爱,他会将自己看成一个被专门挑中去经受生存考验的人,因为当他处在爱情和生存交叉的时候,二者很容易“交火”。不过我不想追其根源,在探讨问题做概论时通常不会考虑这样的问题,也很少有决断者碰上这样的难事。他像在十字军征战中凯旋的骑士那样回到家乡,于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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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65 回家的时候他要是头上插羽毛(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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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67 就有奴喜洋洋的来迎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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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69 于是,那幸福的有情郎(因为恋人必定会找到幸福)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人,就像那个《四福者书》中讲到的人,他为了找到珍珠,将埋着珍珠的整块地都买下了。不过,他俩的不同也只有这一处,即情郎在卖掉一切去买下那块地时已经拥有了它,因为在这片爱的领地上,他也发现了如珍珠一样的决断。他回了家,他完全属于她了,他已准备就绪——他和她一起站在教堂的祭坛上,准备宣布他为合格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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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71 就这样,我们站在了婚礼仪式上。看起来,我们的年轻情郎并没有变老,一点也没有,没必要花很长时间来让自己变得成熟。可是,如果他没有正正经经地去相爱,如果他在灵魂的深处并没感受到伦理需要和宗教公设,那么他还是不够成熟。的确,这一成熟从某种意义上讲会使他老一些,永恒的青春却把这些额外的赏赐加到了他头上,也就是说,是爱情使这个男人变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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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73 堪称赏心悦目的一幕是那些恋爱的小伙子,这不用说了,但也许我们更需要说,已婚男人看起来是更可喜的一幕。当然,除非那结成婚姻的祭坛成绊脚石了!因为一个人只有在等待走上祭坛实现一直以来的心愿时才算得上是恋爱着的小伙,不过这听起来太荒谬了。但已婚男人总是一个恋爱中的小伙蜕变的,这自然不用说,他的爱并没改变,只是这爱比那年轻人的爱更具有神圣之美。难道就因为我是以最安全的方法来占有我的财富的,这财富就因此而逊色了吗?难道就因为我将生命写在了一张盖过章的纸上,就意味着我对生命的要求变少了吗?难道我的幸福就因为有上帝为它担保,被当成了真事,当真得仿佛要死死拖住上帝似的,不像厄洛斯一样只是开开玩笑而已,我的幸福就降级了吗?难道恋爱中的小伙运用的语言比已婚男人认为的还神圣吗?婚姻仪式本身就是这样一种含蓄的说法,需要一种纯粹的诗人的心来理解它。要么它的语言十分让人惊骇,不管是谁只要理解了其中的一半,就会失去全部理智?居然还去谈论对恋人的责任!——当弄懂了这些,而仍一如既往地恋爱,以最亲密的直接性的纽带与心上人拴在一起!一边大谈着落在人类头上的诅咒、婚姻的艰难、女人的苦,以及男人的累——一边仍恋爱着,沉浸在爱的直接性中,坚信幸福就在前面。听到的声音、看到的决断,他全心全意地扑上去,同时又眼看着凤冠霞帔戴在了心上人的头上——一点不假,完全是真事,一个已婚男人,十足的已婚男人,本身就可以说是一个奇迹!一边听着管风琴的演奏,一边听着心上人的甜蜜情话!生存正集合所有冷峻严酷的力量压到他和心上人头上,他却还一门心思地紧紧抓着爱的欢乐不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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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75 对她而言,没有决断就意味着没有婚姻。她的女性的灵魂没有男人的决断,也不应当有男人的决断,因为她不是像他那样进行决断的。而且她是发端于审美的直接性,以小鸟一样轻捷的姿态达到宗教性决断的,我们可以这样形容女人:一个女人如果没有因为爱而让自己更敬畏上帝,那她一定是个堕落的女人。我们不能这样来形容男人吧?因为已婚夫妇是一起站在宗教的直接性之中的。但男人与女人不同的地方是,男人是在道德上一步一步达到这一直接性的。一位聪明的希腊人(34)曾说过:“女儿待字闺中多年后就该嫁人了,而什么时候女人善解人意了,就该去结婚了。”这真是一句妙语。但我们必须知道,女人的善解人意毕竟不同于男人的善解人意,对女人来说,她们能得到的最高尚的理解就是宗教直接性。这一宗教直接性对女人来说,是光荣地自始至终带着美来拥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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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77 一想到那些姑娘和小伙子为了像模像样地做夫妻,将怎样从逢场作戏开始,一想到这些,我就很开心。说实在的,从这样的反思中品尝不到太多快乐的男人,也许有在自然的氛围中看出那最美的事物的眼力。什么是最美的事物?答案当然是一对相亲相爱的夫妇。但他不具备精神上的眼力,因为他对精神不曾怀有信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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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79 有人说这种事很难见到,即具有这样特点的婚姻。那么我们也同样很难见到这样一个男人,一个像我们一样信仰永恒的上帝,信仰不朽的天道的男人,这个男人不仅信仰而且在生活中也体现了这一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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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81 由于她的直接性,女人在本质上是审美的,也正因为她的这一本质,她转向宗教的方式也是直接的。女性的浪漫几乎等同于宗教。如果不是这样,那这浪漫只是一种感性和热情而已,是感官带来的恶魔般的灵感,她谦卑的圣洁如同具有诱惑力和煽动力的黑甜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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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83 所以,女人身上的爱是非常新鲜而又直接的。这是共同的基础。但在这一情形中,这转变并不是经过反思到来的。它到来时是这样的:那个思想,那是一个能被男人的反思理想地穷尽的思想,穿过她的意识的边界,在那一刻,她晕倒了,她丈夫立刻前去帮助她。他尽管也很受感动,但由于很快进行了反思,就没有被冲昏头脑,不知所以然。他坚强地站着,将心上人抱到了怀里,没多大会儿,她终于睁开了眼睛。在她昏厥的时候,她从爱的直接性那儿被移到宗教领域了,在这里,两人又见面了。这时,她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了,可以参加婚礼了——没有决断怎么会有婚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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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85 在这里失去了什么?难道因为爱的狂喜反映了上天的恩福,爱的幸福就掉颜色了不成?难道因为恋人们希望永远属于对方,并很执著于这点,爱就成了被时间左右的因素?难道这些在我们开心的玩笑中被当成辅音听的严肃性竟然不比爱“直接”渴求的东西美?因为在纯粹的直接性敦促下说话的人,只是为了好玩才说的。当有情郎为了爱要冒生命危险,而那个被爱的人,她,低着头说“阿门”——即使他真的冒了生命危险,也是一种高尚的行为,能感天动地,那些嘲笑者只会让人觉得可怜;但那些冒了险却不幸“直接地”失败了的人,一定无法知道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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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87 有一幅画堪称永恒,刻画的是罗密欧与朱丽叶。从艺术方面讲,这幅画是不是精彩无比,我不想下结论;它的线条色彩美不美,我也不想多说,我不具备精准的辨别力。这幅画之所以具有永恒性,在于它表现了两个相亲相爱的人,而且是从本质上很好地表现出来的。在这里,不需要任何评论我们就能立即明白这点,而且,任何评论都道不出这倒映在爱的优美中的恬静。朱丽叶仰着脸,充满神往地跪倒在心上人的脚下,但她的虔诚又在仙乐般快乐的一瞥中升华了,从她的顶礼膜拜的姿态中升华了,但罗密欧迎住了这一瞥,并用一个吻将爱包含的全部渴求和期待凝固了。因为这一瞬间,永恒的光芒降临了,看见过这景象的人不会像罗密欧和朱丽叶那样想:这后面还应再来一个表现的瞬间,即使这接下来的瞬间只是罗密欧重复了吻的圣洁的封印也好。别去问恋人们这些问题,因为他们什么也听不进去,还是问这个世界好了,看这些发生在哪一个世纪,哪一个国家,哪一天,哪一个时辰——没有人能知道,因为这是永恒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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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89 这是让人喜爱的一对儿,也是千百年来艺术表现的永恒主题,但这不是一对已经结婚的夫妇。怕我不敢提及已婚夫妇吗?怕婚姻缺少了这份光彩吗?如果我真的如此忌讳婚姻,那我为什么还要去做已婚男人呢?并不是每一对相亲相爱的人都相爱如罗密欧与朱丽叶,但如果具备了这理想的样子,肯定会给每一对相亲相爱的人儿带来快乐。当然,并不是每一对已婚夫妇都很完美,但我们在这里只谈论这理想的模型,因为它庄严地决定着下属的各个等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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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91 她并不是因为倾心而跪在地上,因为爱具有共同直接性的区别,那就是力量,使男人领先的力量,使她挺直了身子。她只是身体下沉了,她是想跪在这爱的倾慕中的,但他有力的臂膀把她揽住了。她迷迷糊糊的,睁不开眼,不是在可见之物,而是在不可见之物面前,在这一超凡绝伦的伟大的形象面前睁不开眼了;然后,她攥住了他,而他正在支撑着她、扶持着她。他由于自己的扶持也受了感动,要不是这吻支撑了他们两个,他们俩肯定会站不稳。这已经不仅仅是一幅画了,这一艺术性的情景已经永远地失去了一种恬静的氛围。因为当我们看见她几乎因爱慕而跪倒在地上,也从那姿态中看出了一个新的必然的情景,那就是她将挺身站在他身边,这是我们预先看到的一种新的模型,那就是真正的婚姻模型,而在这一模型中,已婚夫妇仿佛是同一基面上的相邻的两角。是什么使第一幅画面得不出结论?这踉跄的姿势想表现什么?这是决断的平衡,也是更高的宗教直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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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93 因此,所有的异议都可以置之不理了,慢慢地,它们就会主动消失。即使反对者语有轻蔑地说,“得到就是占有(与她一起生活)”,这也是得了已婚男人的好处,因为这正是已婚男人最向往的一切,而反对者不会真的希望人们都熬着不去结婚的,因为这样他们还能去嘲讽挖苦婚姻什么呢?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应该是我们,而不是反对者。为此,在我看来,婚姻的立场是最可靠的。爱说:“永远都是你的。”婚礼说:“你应该抛开所有人,因为你只属于她。”反对者说:“留住她。”但这么一来,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什么反对意见了,因为尽管反对者认为男人结婚后会变得滑稽,但这并不妨碍他抛开所有人,单单属于她。万一那嘲讽者自己也想拥有她,万一他希望自己成为通缉令的“男主角”——喔,这绝对不可能,因为在这一瞬间,他们要禁止的是一种合法行为,即使合法,也是无可奈何的!因为必须要合法的“规规矩矩”,而且,还从没有谁得到过一张捉拿非法者的搜捕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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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95 我是有什么就写什么。对我这样一个已婚男人来讲,这样不痛不痒地对付那些看来完全不着边际的反对意见太不像话了,现在我换个角度来深入地探索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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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97 我并没有说婚姻高高在上,因为我还知道更高的事物,让那些没有经过审思就跳过婚姻或忽略婚姻的人感受那种悲惨光景吧。我要站在婚姻这窄窄的栈道的立场上,在思想中彻底审察那些动不动就拍拍屁股开溜的男人。很容易就能看出,这沉浸在想象中的人会沿着哪个方向从生活那儿突围。他一定会向着宗教方向和精神方向突围的,我们无不如此,成了一个精神体,就忘了自己也是人,我们毕竟不是上帝,上帝才是纯粹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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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799 据我推测,像中世纪那样蔑视婚姻的现象还会再度盛行起来,只是盛行的方式不同。那将是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方式,主要表现在智性上,而不是教条上或超道德上,它以蛮横的理智来唾弃婚姻,对婚姻的蔑视会以这种形式来盛行的。与此相对应的另一个极端也表现出来了,那就是举止高傲的智性误以为自己能在道德上劝诫人们不要崇拜肉欲,但对肉欲的崇拜表明肉欲只要是有关于灵性的,就会变得冷漠。反过来说,肉欲被完全泯灭了,灵魂宣布与它寄生的有伤风化的肉体脱离关系,这肉体是居于其中的灵魂在一定时间内的庇护所,灵魂只有冲出肉体之外才能集齐自己的碎片生存,所以灵魂将与它寄生的肉体脱离关系。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怪癖,神的怪癖却要求把它所属的地方的合理权利归于它。但事实上,探究就是神的怪癖,而探究者也有神的怪癖,理论也都带有神的怪癖味道。只要在一定范围内,这怪癖一星期才发作三次,时间是从下午四点到五点,地点是教授的位子,其他时间则跟别人毫无二致,是一样的公民,已婚男人,好人,我们不能说没有公平对待这时间性事物。一星期管三次闲事;偶然消遣一次,总不至于产生什么致命的后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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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801 从另一方面来讲,要是我们以认真的态度来对待智性的偶像崇拜,并且这个人又有一种恶魔般的思想力将生活塑造得与他的决断相配(就像已婚男人为了与他良好的决断相配所做的那样),使每一种异议和反对时间性生活的论点都被看成诱惑。他作为一个例外,做了自己能做的一切。毋庸置疑,一个人为了他的实验性决断去冒险,甚至冒生命危险,但他并不因为这样就可以获得这样做的正当理由,就像人们不能为偷来的财物申请属于自己的权利一样。像他这样的人,一定会成为某种意义上的意外情况,因为他作为魔鬼,比一般男人具有更强的意志力,一般男人是无法罪恶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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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803 从另一方面看,这样一个人一点也不具备收买法官,让法官收回判决的能力,也不能让人们产生看到他跳进为自己设下的陷阱时怜悯的心。因为纯粹的智性堪称一种让人震惊的抽象,以纯粹的智性为出发点,什么都发现不了,无论什么,甚至连一个牵强的宗教观念的暗示也发现不了。这漫游者是一个例外,一个特别的例外,因为他不是漫游到美国或大洋那一头的任何国度,也不是漫游到坟墓那一头的任何国度,不,他在瞬间就不见了影儿。我们允许他的否定性反思朝着与婚姻相反的方向发展。尽管这样,他仍保留着对时间性的兴趣。但事实并不是这样。因为对时间性而言,婚姻是中心,而单个人的人格无法与这一状态保持关系——除非一个男人不愿意结婚,但愿意为这一状态彻底献身。但这是一个充满虚荣之心的矛盾,他对他观念的后果不屑一顾,而服从这一观念的后果很重要、很珍贵,比公羊肉更珍贵。假如在他的观念中,他对婚姻的藐视是应该的、正当的,那他的观念一定与这一状态的观念相差甚远,有许多隔阂。在这里,在任何情形下,我们要知道,我们不需要理睬谁没有结婚这个事实,我们只关心一个人不愿意结婚的问题。每一个立足于精神领域的人都能做出决断,他的决断能力将决定他在精神领域的重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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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805 无限的抽象背后有一个支撑点,假如他放下了整个世界,有着宗教背景的怀着圣洁和想望的人,与他将得到的东西相比,这热情在虚无里就变成了一个以小失大的例子。这样一个男人自然不愿意一无所获地跨出时间性生存。确实,他没有死盯着奖赏,但他一直充满希望和信心地朝那个方向努力——就像划船的人奋力划桨向着前面的目标,但最终总是背朝着目标一样——他就是这样让自己苦苦地在时间性中挣扎,并逐渐挣脱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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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807 这样的行为无疑是一种宗教抽象,但很难说这事物已经很久远了,再也不会回来搅扰我们。很明显,无人耕种的宗教已经不是荒芜一两天了,当它带着一种理想的期盼蠢蠢欲动,却又不小心重蹈覆辙,丝毫不会让人吃惊。宗教很难真正地具体化,因为宗教的前提就是无限抽象,它不仅仅是直接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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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6809 人们有时很好心、很巧妙、很真心实意地谈论宗教,而有时,他们也许就因为一个字而打消了一切所讲的,这表明他们谈论的是一种直接的宗教性。我时刻惦记着婚姻,想着为婚姻找一个宗教上的比较准确的表达,想着使中世纪的人们死心、不再胡乱地界定婚姻,最近几百年的人们(他们一度自豪地以为已经远远走在了中世纪的前面——当然,这只是表现在世俗方面,而不是表现在宗教方面)也不能为那些自己拿不准的事找到恰当的范畴上的界定。我对这件事有很大的热情,相信这是一件每一个正派上进的已婚男人都该去思考的事,假若他想成为作家,还应该把这类事写出来。再说如果不写这个,别的题目也被人家抢先了呀,连天文学(35)也已经找到了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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