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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61 结婚,你会后悔;不结,你也会后悔;结婚或者没结婚,你都会后悔;无论你是结婚还是不结婚,这两样你都会后悔。对这世界的愚蠢加以嘲笑,你会后悔;为这些愚蠢伤心,你也会后悔;嘲笑这世界的愚蠢或为愚蠢伤心,两样都会让你后悔;无论你是嘲笑这世界的愚蠢还是为愚蠢伤心,其结果都是一样的。与之相似的还有,相信女人,你会后悔;不相信女人,你也会后悔;无论相信还是不相信女人,横竖你都会后悔。上吊自杀,你会后悔;不上吊自杀,你也会后悔;无论你是上吊自杀还是不上吊自杀,你两样都会后悔。各位,这就是哲学的Hanbaran(13)和实质。就像斯宾诺莎说的,我不仅是在某些时刻想以不朽看一切,而是想要永远以不朽来生活。很多人认为自己是这么活着的,因为他们自动地将对立面结合或调和了。但这是一种误解,真正的永恒真理背后是不蕴涵或者/或者的,而是一早就暴露在人前。因此,这些人所谓的永恒只是一个个被忽略的瞬间的串联,这些串联的瞬间是痛苦的,它将被双重的悔恨吞噬了。我的哲学之所以好理解是因为我只有一条原则,我甚至懒得去推衍这原则。在这里,必须要区分蕴藏在或者/或者中的连续辩证法与永恒辩证法。所以,当我说我没有推衍自己那条原则,也并不表示就与推衍出来的原则相反,它是这一原则的否定表达,从这儿我们知道,这一原则与别的原则是对立的关系,这包括由它推衍出来的原则或不由它推衍出来的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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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63 我从不推衍我的原则,因为无论我是否推衍了我的原则,我都会后悔,所以,如果有哪个听众朋友觉得我的话有道理,那只证明他的哲学才华非常一般;如果谁觉得我的论点是向前发展了,结论也是一样。但由于那些关注我的话的人的缘故,虽然我的论述没有什么新意,但我要勇敢地去兜露那永恒真理,因为只有这样,哲学才能安分守己,它蕴涵更高的哲学,但不去多管闲事。因为我一推衍我那条原则,我就会发现自己忍不住将它一直推衍下去,因为一旦停下,我就会后悔,如果不停,我也会后悔,等一等。但是,我如果从来不开始,那也就永无停止之时,而对我来说,永恒的起点就是永恒的终止。经验表明,哲学的开头一点也不难。它开始于无,所以总可以开始。但对哲学和哲学家来说,难的是怎样结束。我的哲学中早已经排除了这个困难。在座的各位如果有谁相信我简简单单地停止就停止了,那只证明他缺乏探究的眼光,因为我不是现在停止的,我是一开始就停止了。我的哲学非常简练,这可以说是一项长处,而且不能被驳倒,因为要是有人想找碴,我完全可以说他是疯子。这么说来,哲学家真是可以时刻在不朽中生活了,与那沉浸在神圣回忆中的圣坦尼斯,只有某几个小时为永恒而活截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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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65 为什么我没生在尼波特(14)?为什么我没死在襁褓中?如果那样,我父亲就会将我钉进木盒里,抱着它,在某个星期天将我带到墓地,然后撒上土,轻轻地念叨几句话就完了。只有在那年轻快活日子里,那埋葬在善人乐土里的婴儿才会啼哭,嫌自己死得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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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67 我从未获得过幸福,可总觉得幸福就在我身边,紧紧地贴着我。快乐的精灵仿佛在我周围狂舞,也许只有我一个人看见,他们的眼睛在快乐的光芒里闪烁。只有当我走到人们中间,并且觉得如神灵一般幸福快乐的时候,他们就来妒忌我了,妒忌我的快活,于是我大笑起来,因为我从心里瞧不起人类,而且还伺机向他们寻仇。我从不想欺侮幸福的快乐精灵,但总是尽力让他觉得如果离我太近,就会受辱吃亏。每当听见别人颂扬自己的忠诚义节的时候,我就想偷偷地笑,因为我从心里瞧不起人类,并且还向他们寻仇。我一般很少对人硬起心肠,但如果我要故意这样做,我就做得像样,就好像我的心已经与人类情感完全背离和脱离了。每每听见有人感叹自己心地善良,见到人们爱戴地供奉这所谓的深广的感情,我就要大笑,因为我是真的瞧不起人类,并且还向他们寻仇。每当我见到自己因为冷漠因为无情而受人诅咒、忌讳、痛恨,我就要大笑,然后就不会再感到愤怒了。要是这些好人们真的能欺侮我,要是他们确确实实能让我心情不快去欺侮人——好吧,那吃亏就吃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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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69 毋庸置疑,这是我的不幸:我身边追随着的总是死亡天使,而我偏不去上帝选民的门楣上溅血,警告他应该避开。不,他进的正是自己要进的门——只有在回忆中存活的爱才能带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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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71 即使酒也不能让我的心儿快活起来:喝少了我伤心,喝多了我忧郁。我的灵魂昏晕了,什么也做不了。我徒然地用刺马钉刺那快乐的腰窝,可它已倾尽了力量,再也不能支撑起那伟大的一跃了。我的幻觉也失去了。我即使纵身跃入快乐的无边大海也是白费心思,它已经无法托起我,或者说我已经无法支撑自己。要是这一切是真的,那就是快乐向我召唤了,我就会攀住它,驾轻就熟、安详、无畏、靠近它。慢慢地穿过树林,那感觉就像飞翔,而这时马身上已经全是汗水,几乎累倒在地,我似乎一动没动,看起来还是像以前那样孤独。看来,我被抛弃了,不是被人类,他们早已不能加害我,我是被快活得疯疯傻傻的仙子们抛弃了,她们过去总爱簇拥着我,在我身边飞来飞去的,总是让我到什么地方都能遇到熟人,在任何地方都把快乐显现给我,就像一个醉醺醺的人身边围绕了一帮野小子。她们追随我,翩翩起舞,这些快乐的小仙子,我用微笑问候她们。我的灵魂已经丧失了自己的潜力。要是我有什么愿望,我一定不要财富和权力,我只要一种对潜在之物的热切的感受。这种感觉我曾经有过,但丢失了,我只想失而复得,因为永远年轻、热诚的眼睛永远盯着那可能之物。快乐让人失望,可能性却从不这样。世间没有一种美酒像可能性这般晶莹璀璨、芳香,让人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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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73 音乐能进入阳光无法进入的深处。我的房间漆黑、阴沉,高墙几乎把白日的光隔绝了。从隔壁的院子里传来了音乐声,可能是某个流浪乐师在弹奏。是什么乐器?长笛?我听到的是什么——原来是《唐·璜》中的小步舞曲!我不可避免地被打动了,噫,这陪伴着少女的,让舞蹈变得感人的音乐是多么丰富美妙,而这时周围的情景是什么样的?药剂师敲着乳钵,厨子擦着水壶,马夫一边梳刷马儿,一边用梳子叩击大石板,只有我被这些音调吸引了,它们召唤——只向我一个人。啊!无论你是谁,请接受我的谢意!我的灵魂因此而更丰富了,更安适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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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75 鲑鱼虽然是一种难得的珍馐,但太多了就是祸患,它会夺走你的胃口。有一次,大量的鲑鱼被捕捞后运到德国汉堡,警察局只好下令每个户主一星期只能让仆人吃一顿鲑鱼。对人们内心的伤感,我希望警察也下一道这样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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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77 烦恼是我受封的城堡。这城堡像鹰巢似的高踞在直插云霄的山巅,谁也没有办法攻下它。我就像鹰一样从高处冲入现实世界,擒获猎物,但我接着就飞回来,从不耽搁一分钟,我将猎物带入高高的根据地。我的战利品是一幅画,这幅画织成了我居住的宫殿的绣帷。我在那儿像死人一样生活着。我将所有的经验全部浸入到遗忘的洗礼中,使它们从此尘封并且永恒。遗忘抹去了所有短暂的偶然之物。我像个年逾古稀的老人一样坐在那儿,头发花白,沉思无尽,我解释着一幅幅画,我的声音低柔得如私语一样;我身边坐着一个孩子,他在听,虽然在我开口之前,他便已明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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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79 在某个星期的下午,明亮的太阳光闪闪地照进我的房间,隔壁房间开着窗户;街上,一切都是宁静的。隔壁少女住的花园里有云雀清脆的啼啭,我在这里能清晰地听见。我听见远处的街上传来一个男人卖虾的声音。空气温暖、轻盈、让人沉醉,但这座城市仿佛已经死了,于是我想起了我的青春和我的初恋,那时的我是多么强烈地憧憬着一切啊!那最初的向往现在又是多么难忘。青春是什么?青春是一个梦。爱是什么?爱是梦的实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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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81 一件神奇的事发生了。我被提升到了第七重天堂,所有的神都围坐在那儿,他们特许我可以为自己许个愿。神的使者问我:“你是想要青春、美貌、权力、长寿、美人,还是富贵荣华?”他接着又说:“你随便挑,但只能挑一样。”那一刻,我真不知道如何选,然后就向神们宣布:“最最尊贵的神们,我只想挑一样,那就是,我想在想笑的时候就笑出来。”众神皆不回答,而是笑了。我的愿望被默许了。我还发现,神很懂得如何含蓄而优雅地表达自己的意思。要是他们真的板起脸,很严肃回答我的问题,那就不太合情理了,像这样,“嗯,你的愿望已被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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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83 (1) 神话传说中的锐眼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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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85 (2) 在卢其安的《弗拉里斯》(第一卷,第11页)里,暴君弗拉里斯将大声嚎叫着的犯人关进铜牛内,然后在铜牛的牛鼻孔里插上簧舌,于是让这嚎叫声变成了音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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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87 (3) 江纳生·斯威夫特,英国讽刺作家,后来因疯癫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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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89 (4) 英国哲学家和医生(1705—17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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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91 (5) 公元1世纪时的罗马历史学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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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93 (6) 在希伯来文译法中,shewa是加在辅音下的两个圆点,表示后面的元音要读得快一些,轻一些。dagheshlene是加在辅音中的小圆点,表明发音的难度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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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95 (7) 《马太福音》第六章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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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97 (8) 古埃及古城孟斐斯的圣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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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299 (9) 施莱格尔是贾娜·奥尔森小姐的家庭教师,他们后来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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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301 (10) 就是关于“有罪感——无罪感”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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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303 (11) 一种混合型香烟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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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305 (12) 克氏的未婚妻贾娜·奥尔森于1847年11月3日嫁给了约翰·施莱格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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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307 (13) 意思是统统,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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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2467309 (14) 皇家海军为一辈子服役的水兵和他们的家属建造的住宅群名称。1817年,里面的孤儿院失火,有好几名儿童罹难。克氏在这儿用这个地名可能是联想到了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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