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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金山父母看来，儿子之所以吃亏主要是因为没有媒人张罗和父母参考，儿子自己哪里会挑媳妇，如果是通过媒人说媒，彩礼太高谈不成就换下一家，但儿子认准了这个姑娘，人家多要彩礼，男方父母也没有办法。在女方家庭看来，农村彩礼都很高，只有她多要彩礼，以后两个弟弟才能娶得起媳妇，他们也是没有办法。在这桩婚事中，天价彩礼的双方，无论是掏钱的还是收钱的都认为自己的做法是无奈之举。那么到底是谁在逼迫他们？是环境。附近十里八村的彩礼普遍很高，以至于彩礼钱成为一个家庭最大的经济负担，困难家庭娶媳妇的彩礼钱要通过嫁女儿来解决，这是一种经济压力和婚嫁成本的转嫁。以前，我的家乡还存在两家换亲的联姻形式，这种现象最本质的意义是平衡因物质缺乏造成的娶妻不均。农村社会婚嫁成本过高的现实，把结婚仪式演变成为利益关系的整合，媒妁之言丧失了传统礼法的价值进而成为谈婚论嫁利益主体的代言人。恋爱自由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中解脱的同时又走进天价彩礼的泥沼，男女之间若有爱情，爱情也被裹挟其中成为彩礼的筹码，姻缘际会由彩礼高低左右，人们在婚嫁中彻底地被异化。所以说，以前的婚嫁市场是野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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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山是在2008年结的婚，我跟他同龄，当时我才上高二，如今他的孩子都上了小学。在当时，其他人的彩礼钱也都在十万元到二十五万元，如果男方没有房子则基本不会低于二十万元。所以在我们村里，彩礼的一部分压力开始转化成房子的压力。男方的条件从地级市有房、县城有房到乡镇有房依次递减，最基本也要在自家宅基地上盖一栋二层楼房。有的家庭因为嫁女儿索要的彩礼钱才有机会盖新房，有的则是为了帮儿子娶媳妇才要拼命盖新房。家里有两个儿子的因为盖不起两栋楼房，就娶不到两个媳妇。之前兄弟多的家庭因为人多势众，在村子里不受人欺负比较容易说媒，现在只有一个儿子的家庭更容易拿出高额的彩礼让女方相中这门亲事，所以，天价彩礼的事情是慢慢转变的。而且按照我们当地的说法，彩礼钱是作为父母辛辛苦苦养大女儿的酬劳，但在天价彩礼的情况下，索要的彩礼还会由女儿出嫁时带过去一部分，因为首先日子要能过得下去，要彩礼是为了面子，带走部分彩礼是为了里子，这也是慢慢变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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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门当户对为前提的高嫁低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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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年过年回家，村子里跟我们同龄的年轻后生大都已经结婚生子，家里人说除了我和弟弟仍在上学外，就剩下大强和光辉两个“老光棍”。其实并不是他们讨不到媳妇，而是因为女方条件太好，男方父母坚决不同意。大强那两年在新疆开出租车，找了一个部队首长的女儿做女朋友，大强妈知道后立即站出来反对。最终大强在他爸的强烈干预下，过完年去了省城跑出租，没有再去新疆找那个姑娘。光辉和女朋友谈了一年多恋爱，双方谈及结婚事宜时，女方的父母给他们买了一辆两百多万的车。结果光辉爸妈认为这车买得太贵重，这样的女孩嫁进家门后自家养不起，说服儿子退掉了这门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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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小时候，村子里盛行的观念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或者娶个家庭条件好的可以少奋斗十年，如果谁家攀上了好亲事，大家都会认为这家孩子有出息。但是这两年父母在操持子女的终身大事时，态度又转向了以门当户对为前提的“女要高嫁，男要低娶”。在他们看来，两个人差距越大，离婚的可能性越大，高攀不起不如门当户对，考虑到婚姻的稳定性和生活的物质保障，女孩要嫁一个各方面条件都比自己好的，而男孩要娶一个条件稍微比自己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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促使婚嫁观念产生这种转变的直接原因是村子里的离婚问题。现在越来越多的年轻人选择离婚，这一现象让农村家庭意识到谈婚论嫁时必须要考虑婚姻的稳定性因素。两个人的家境相差太大，生活习惯和价值观可能会存在较大差异，婚后容易产生矛盾，所以对方条件太好，父母反而害怕了。同时，消费习惯也会影响到结婚对象的选择，女方的高消费会给男方家庭带来经济压力和心理负担，而男方的低消费会被当作抠门和条件差，比较理想的状态是男方在消费观念和消费能力上略高于女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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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说明在离婚率上升的家乡农村，新兴的婚嫁观念趋向于追求稳定而非崇尚物质。当然，物质条件在谈婚论嫁中仍然相当重要，男女双方都希望婚姻有物质性保障。而且由于男性社会角色的不同，当前的婚嫁观也要求男性的经济地位在一定程度上高于女性，这是丈母娘经济从婚嫁彩礼进一步深入到家庭结构的表现。当前婚姻观的转变有其深层次的原因：一方面，自古以来就存在着“男主外，女主内”的说法，我们家乡传统家庭结构的劳动分工一直遵循着父权制的法则。在谈婚论嫁时，如果女方的家庭条件过于优越，男方会自觉低人一等，认为两家在婚姻中处于不平等的地位；另一方面，农村家庭都有着强烈的社会流动性需求，在当前的发展条件下，通过谈婚论嫁进行局部流动的同时，还必须考虑家庭差距过大可能影响到婚姻的稳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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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婚和再婚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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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里有一百六十户人家，近四年有七对小夫妻离婚，而这种情况在以前是很少出现的。去年闹得最厉害的是大林家，他们两口子经常打架，一打架大林媳妇就打110，所以派出所的警车三天两头就进村里来，这在之前也是稀罕事儿。在邻居看来，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矛盾，干农活儿、带孩子、做家务都让老人包了，两个人外出打工加上家里的收入一年都有五六万元，日子本来过得很舒坦，可是两个人不懂事闹脾气，天天干架。今年过年回家，听邻居们茶余饭后闲谈，有人说，很奇怪过年怎么没有见到大林媳妇，一问大林才知道，两口子已经离婚大半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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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二去大舅家拜年时，我们都发现大舅今年过年心情特别好，原来是因为好几年都没回家的表哥领回来一位快要生产的新嫂子。表哥之前娶了一位漂亮姑娘叫小菲，小菲朱唇皓齿，可以算得上是嫁到我们当地最漂亮的女孩。这桩婚事是大舅自己做的媒，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儿媳妇，大舅很得意。但是表哥婚后过得并不幸福，小菲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还常常耍小性子，夫妻二人总吵架。我们两家经常走动，但是只知道最近几年表哥和小菲都在外打工过年没回家，没想到两个人早就离婚了。现在表哥又带回来一位新媳妇。新嫂子也是二婚，还带过来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对此大舅和舅妈并没有表示不满意，都为表哥找到幸福而开心，他们准备在农历二月底将婚礼和满月酒一起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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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村子里离婚的很少，基本上十几年就一两家。一般是家里境况最差的，日子过不下去，媳妇跟人跑了，或者男的酗酒、赌博，是个败家子，妻子才会闹离婚。那个时候，家暴和吵架是常有的事，甚至吃喝嫖赌也会发生，但只有牵涉到严重的经济问题，两口子才会走到离婚的地步。而且在以前，村子里对离婚的评价是不好的，离过婚的人都不好再找，村里离异的男性有的捡了个傻媳妇回来，有的找了个死了丈夫的，还有的是一个人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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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离婚比例上升，而且多是年轻夫妻，不声不响就离了，当事人不会大张旗鼓，邻居也不会主动去问。看得出，离婚家庭和村里人都在很大程度上接受了年轻人的离婚选择，但是还没有办法放开去谈论。离婚事实的增加和离婚话语的缺失都表明，这种现象在村庄中正在兴起并且产生了影响。离过婚的不愁再找，甚至会迅速再婚，目前村子里都是二婚配二婚，还没有哪个头婚愿意找个离异的，但是由于离婚的人数增加，再婚的概率才变得更大，而离婚后不愁再找的事实又让一些人在考虑离婚时少一个后顾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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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年，由于国家对教育的投入加大，农村年轻人的受教育程度和文化水平普遍提高，独立意识觉醒。现在网络社会接受的信息和观念也更加多元化，更多年轻人开始追求感情融洽、有质量的婚姻。当婚姻遇到问题时，也不再一味选择隐忍妥协，而是认同现代婚姻制度允许试错的客观性，从而选择离婚，重新找结婚对象，离婚不再被贴上道德标签，被村民指指点点。女性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从一而终的传统观念越来越淡，加上男女比例失调，女子离婚也不怕找不到人嫁的客观事实，使更多女性的独立意识觉醒，她们不再把自己捆绑在婚姻和孩子上。村庄里的离婚案例中，女方提出离婚的比例比较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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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里，很多年轻人在外面打工，过年回家的任务就是相亲，一个人往往要去见好几个相亲对象，觉得其中有合适的就订婚，然后过完年可能就一起或分别匆匆忙忙打工去了，待到半年或一年后就直接结婚了，双方在订婚前接触的时间很少，这样仓促的决定导致互相难以真正了解，婚前感情基础薄弱。婚前退婚的情况常见，结婚后发现不合适离婚的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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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会发展和城镇化让社会人口流动性越来越强，QQ、微信等社交媒体的广泛应用让人际交往成本更低，更便捷隐秘。农村年轻人的结婚年龄较小，不到二十岁就结婚了，自己往往还是个孩子，没有成熟的婚姻观和家庭观。小夫妻经常不在一个地方工作，在外打工时容易遇上新的异性，这些都给婚姻带来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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农村的婚姻往往不是两个人的婚姻，从它产生开始，就掺杂着双方父母亲戚等各种关系的影响。越是贫困的地方，规矩越多，计较越多。父母亲戚往往会对小夫妻的事情指手画脚，很多小夫妻的矛盾都和家长、家族的过多参与有关，因这些琐事产生的矛盾甚至可能埋葬整个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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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求物质保障和情感依赖的新兴婚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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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笑称女儿是“招商银行”，儿子是“建设银行”，在我们家乡这边婚嫁成本确实不低，娶个媳妇在新房、家电、彩礼和摆酒上的花费加起来需要三十万元，几乎是父母全部的积蓄。农村高额的婚嫁成本已然成为普遍事实，物质条件仍然相当重要，但是从我过年回乡的访谈中发现，当男女双方考虑到婚姻的稳定性时，经济条件和彩礼不再是谈婚论嫁的绝对标准。只要两个人感情好、合得来，将来能够好好过日子，双方父母可以在很多问题上折中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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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彩礼金额趋于稳定，基本上在两万到六万元之间，彩礼在婚嫁成本中所占比重较小，大头主要是房子问题，而且在我们当地，根据经济和情感的状况，彩礼钱是可以进一步商量的。如果男女双方感情较好，或者男方已经准备了新房，女方父母会少要彩礼甚至不要彩礼。他们认为，“只要两个孩子互相愿意，其他的事情都可以再商量”。我堂姐跟在外打工时认识的男友谈了两年恋爱，两人年前结了婚。订婚时两家人坐下来商谈婚事，男方问伯伯需要多少彩礼钱，伯伯说看着给，给多给少是个意思。结果男方拿了一万八千元的彩礼，伯伯不嫌少乐呵呵地收下了。还有一家人向男方要了六万元彩礼，结果自家女儿认为不重要，拦着不让给。如果两边父母在彩礼问题上没有商量一致，男女双方也会站出来协调，他们在婚姻中的独立意识和参与性越来越强，考虑婚嫁事宜时，感情的比重也越来越大。现在女方父母索要的彩礼钱也是由女儿出嫁时带过去归小夫妻俩独立掌管。村里有个姑娘结婚时把五万多元彩礼钱留给自家盖房子，结果嫁过去后婆家不愿意，两口子总因为彩礼钱吵架。娘家只好补了一张欠条，但是钱已经用在房子上了一时还不上，最终两人矛盾升级以离婚收场，在村里人看来这件事情是娘家做得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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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前些年相互攀比的风气，现在村子里的彩礼标准整体降了下来，在谈婚论嫁时父母考虑到婚姻的幸福稳固，会注重儿女的恋爱基础和个人态度。在婚嫁风俗再次改变之后，大家都会少要甚至不要彩礼，因为要多了会被人议论，还有村民因为害怕被人说成“卖闺女”而比别人少要一点儿。前几年的风气是大家争相抬高彩礼标准，好像自己要的比别人少就代表自家女儿没有别家的好。当时野蛮的婚嫁市场裹挟着每个人成为高额彩礼的索要方或提供方，从而进一步抬高了彩礼标准，现在彩礼标准降低了，大家反而主动避嫌。在乡村婚嫁观中，舆论批评之所以呈现滞后性是因为在整体性构建中个人的主体性消失，彩礼习俗的转变正是在集体无意识的状态下舆论和环境双向构建的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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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村里人结婚，一般是在村里盖房或去城里买房。在村里盖房的人主要是在通往乡镇的大路边购买宅基地自建楼房。在乡村，婚房是由男方负责的，前几年彩礼竞争转向房子竞争之后，现在村里家家户户基本上都已经搬进新房，而且有几个儿子就盖有几栋房子。农村家庭已经提前为适婚儿子准备新房，他们在儿子完婚后举家进城打工来偿还盖房欠下的债务，可以说这种消费性贫困是由婚嫁成本造成的。在我的家乡，房子是最重要的物质条件，也是谈婚论嫁中的最大支出，由此造成了婚嫁成本普遍较高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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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村子里，大部分人结婚都是在家盖房，也有小部分进城买房，比如闺女嫁进城里或者儿子娶完媳妇去城里定居，进城买房通常由男方家庭出首付，男女婚后共同还贷款，或者是男方家庭全额购房，女方家庭陪嫁车子，房子写男女双方的名字。由此也产生另一种情况，当男方提出全额买房，让女方买车时，女方考虑到家庭经济状况会选择不要彩礼但也不陪嫁妆。村里有两个姑娘嫁到城里，男方买房让女方买车，她们认为家里没有条件陪嫁车子，一个提出家里不要彩礼，自己以后会承担车贷；另一个提出家里不送陪嫁，男方可以只出房子首付。此外，进城购房时，女方父母也会为了女儿的幸福在物质要求上妥协。小玲大学毕业想在城里发展，但因男友家庭贫困在城里买不起房只能在家盖房，小玲为买房愁眉不展时她父母也力劝她接受盖房。随着新《中华人民共和国婚姻法》的颁布和现在生活条件的改善，买房结婚时女方为求保障也会出钱。小晴结婚是在县城买房，她父亲主动拿出来十八万元付一半房款，但房产证上必须写小晴的名字。在乡村城镇化过程中，通过结婚和买房在慢慢实现传统乡村向城镇的转变，因此农村婚嫁观也越来越靠近城市，女方家庭为了女孩的婚姻能够稳定幸福，愿意在住房和车子等物质因素上与男方共同承担。进城买房时，男女双方也可能会自己承担房贷，也就是说，当乡村父母难以支撑城市住房时，两个人的婚嫁成本会转变成生活成本。由于外出务工或求学，农村有越来越多的人走进城市，部分婚房的经济压力也由父母转向子女，同时也影响到村民的婚嫁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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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男方来说，在物质上可以减轻负担，在情感上不能再把妻子看作是通过彩礼买来的对象，要尊重女方；对于女方来说，虽然承担了部分物质因素，但自己获得了相应的物质和情感保障，有了平等的地位，这些都有助于夫妻两人感情的融洽。稳定的婚姻需要夫妻双方家庭都在婚姻中有所贡献，需要双方的互相尊重和良性互动。在现实中，农村婚姻是家庭财产代际传承、分配的主要形式，小夫妻通过结婚获得了新房、车子、彩礼和嫁妆的支配权，这个过程中，女方家庭的适当参与和回馈，有利于为新娘提供保障和权利，让婚姻更理性更稳固。建立在物质保障和情感依赖的基础上的匹配性婚姻渐渐成为新兴的婚嫁观，为小夫妻两个人的共同生活打下良好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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