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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避出自对长辈尊敬的原则，但趋于刻板形式的行为或总体厌恶就是言过其实的尊敬了。走至极端，尊敬变成了老死不相往来，这与任何社会事项物极必反的趋势完全一致。同样的情形也发生在同年龄伙伴间的平等和忠诚之上。同一外婚群的男男女女对那些互相构成禁忌的人循规蹈矩，但就在同一社会中，人们对处在可与之结婚范围内的亲属开些粗俗不堪的玩笑，或男女交叉表亲互相有些举止不规或狎昵亲密，均属完全正常之举。候婚人之间或对可做婚姻对象的兄弟姐妹开玩笑形成惯例，这是较简单社会的一个共同特征，在所有存在双系交叉表亲婚和偶族的群体中几乎均可发现。互婚偶族开玩笑，通过笑声在可能的姻亲之间减少某种张力，但它也是倒置的友谊和忠诚。玩笑经常包含着真正敌意的潜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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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避和玩笑关系并不只是初民稀奇古怪的风俗，因为我们自己也做些相同之事。有多少对新婚夫妇不为如何称呼他们的姻亲伤透脑筋？如果你叫你的岳母琼斯太太，这听上去过于一本正经；如果你称呼她母亲，当你自己母亲在场时最好别这样叫。虽然我们和亲属之间并无玩笑关系，但在可能造成角色冲突的棘手情形中，它又是我们行为技能的标准部分。在过去种族隔离的南方，白人和黑人间存在一种玩笑关系，这是他们彼此不平等的表现。白人开个玩笑，黑人就应当笑。笑声和幽默表面上应是良好关系的要素，但它们同样也是避免使人们，甚至使整个世界接近的有效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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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与社会人类学引论 亲属称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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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于亲属的称谓，如母亲、兄弟、姑（姨）妈等等，描述并划分了亲属世界，在一个标签下把某人对之扮演相似角色的一批亲属归并起来，又把他们和自己对之有不同期望的一批亲属分开。亲属称谓就是亲属世界的地图，因为它勾勒了社会地位的范畴而不是生物学的联系。我们喜欢把我们自己的亲属称谓当作人们之间自然的生物学纽带的反映，但用于各个不同社会中的亲属称谓比任何东西都更加完全地驳倒了亲属关系的遗传模式。人们仅需指出我们自己的“表亲”这一称谓——它甚至都没有确定亲戚的性别——即够了。其他社会关于亲属不仅有完全不同的词汇，而且还有完全不同的分类系统。这些命名系统对我们来说饶有趣味，因为它们可归入有限的几种类型，每一类都独立出现在其他方面各不相关的社会中，可能遍布于世界各地。这种重复出现的规则性表明每一种系统出现的条件具有对应的相似性。因而这是科学研究过程的理想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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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属称谓制度的种类和意义，首先是由人类学先驱刘易斯·H．摩尔根在其经典性的著作《人类家庭的血亲和姻亲制度》（1871）中认识到的。摩尔根相信每一类称谓都是从遥远过去的某一时期的婚姻风俗或家庭形式发展来的，从那时起就开始固定下来。摩尔根的思路是对的，因为命名确实反映了婚姻、血统和其他社会习俗；但他假定称谓一旦建立，制度就万世不易，在这一点上他就错了。于是，在他看来，夏威夷人习惯上把自己父母辈的所有亲属都叫作父亲或母亲，这乃是人类社会进化之初还处于群婚制，单个父母无法辨认的阶段的残余。当然，这种阶段是否曾存在过并无证据，我们掌握有实际上正在变成夏威夷类型的其他类型的亲属制度的历史明证。亲属称谓标明了社会地位，因而反映了社会地位为其一部分的社会结构；亲属称谓比社会其他方面变化得更加缓慢，因而可以告知我们刚逝去不久的过去的状况，但它们绝不会稳如泰山一成不变以至于可以向我们全盘托出古代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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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共有六种基本类型的亲属称谓制度，分别由人类学家按照其首次发现之地或可作为最佳范本的部落或民族来命名。它们是：爱斯基摩、苏丹、易洛魁、夏威夷、克劳（Crow）和奥马哈（Omaha）。我们将参照图7所示对每一种制度加以论述，图7从一个假定在使用亲属称谓的男子“我”的角度，给出了一个家谱网络。由于我们英语中的亲属称谓并不能归结其他社会的分类，并且会因我们自己设定的意义而曲解事实，弄得我们莫衷一是，所以我们对图中的每一位置均标以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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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7 与“我”相关的家谱位置关系图（参照关于亲属称谓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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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先从爱斯基摩式称谓开始，因为它们与欧美大部分地区使用的称谓相同。爱斯基摩式称谓有时被称为“直系”称谓，因为这些称谓用于“我”的核心家庭和直系血统，而不是用于“我”的旁系亲戚，即不用于英语中称为uncle、aunt、nephew、niece和cousin的那些亲属。(2)于是，1号位和2号位分别被称为母亲和父亲；7号和8号分别是姐妹和兄弟；19号和20号是女儿和儿子，这些不用于其他亲戚。在旁系亲戚，即那些位于“我”直系血统之外的人中，“我”的兄弟和姐妹的孩子（17、18、21和22号）称为niece和nephew，仅以性别来区分。同样，“我”父母亲的兄弟姐妹（3、4、5和6号）称为uncle和aunt，而不管他们属于家庭的哪一方。aunt和uncle的全部子女（9、10、11、12、13、14、15和16号）均称为cousin，而不管其性别或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性区别的拉丁化语言，确实标出了差别，如法语中的cousin和cousine、西班牙语中的primo和prima分别指男表亲和女表亲。占据着一系列家谱位置的许多亲属因这种无差别而被投入了表亲这一方寸之地，这表明表亲角色难以确定且不太重要，这是完全正确的。而且，爱斯基摩称谓中相应地舍去了家庭中父母双方亲属的任何差别，表明它彻头彻尾的双系性。最后，关于夫妇家庭主要亲属称谓的限制表明了该单位的首要性以及其他纽带的相对薄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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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丹式称谓简单说来就是：它是一种我们图中每一号码位置都有各不相同的亲属称谓的制度。母方和父方的aunt和uncle是分开的，对cousin、niece和nephew都有准确的描述称谓。这种制度可见于横贯非洲苏丹地区的广大地域，故此命名。早期欧洲的亲属称谓也曾转向苏丹模式。较为一致的人类学看法是这种制度与亲属关系异常重要、广泛渗透但尚无单系血统群的社会相联系。苏丹称谓的详尽排列与过去欧洲宗族同样详尽和分叉的关系天造地合。当随着欧洲的工业化和都市化，扩展的亲属纽带日趋萎缩时，欧洲大陆的大多数称谓均转向爱斯基摩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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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威夷式称谓只用辈分和性别来区分亲戚，因此有时将之称为“辈分制度”。图7中的2、4、5号都是同一种称呼，1、3、6号又同是另一种称呼。同样，8、10、12、14和16号可以归于一个名称之下，英语中将此翻译为“兄弟”，而7、9、11、13和15号又归于另一名称“姐妹”之下。在“我”的下一辈中，所有的年轻人均以和自己孩子同样的称谓来叫。正如“夏威夷”这一概念表明的，太平洋群岛是这种称谓制的集中之地，这些群岛也因广为分布的非单系继嗣群而著称于世。夏威夷制度的广泛包含性、高度概括性和几乎是游移不定的性质非常理想地适用于后一类继嗣群。该群体直到某人成年后方被赋予成员资格。对任何一个人怎样依凭群体的亲密关系而与别人确立关系并不太清楚，只好用一种泛泛的方法、一种适合于他们未确定的亲属地位的含糊性来加以归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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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洛魁式亲属称谓制度可见于全美洲、非洲和世界各地，其显著特征是区分母系家系和父系家系，把母亲和母亲的姊妹、父亲和父亲的兄弟并合起来。为此，有时也将之称为“分叉并合”制度（苏丹式称谓又叫“分叉旁系”，因为它将父母双方的兄弟姊妹全部分开）。所以，在易洛魁制度中，2和5号被统称为父亲但却与4号相区别，1和3号被统称为母亲而6号却有一个独立的称谓。其余称谓按序排列。被称为父亲的人（2和5号），他们的所有孩子统以兄弟和姐妹称谓（7、8、13和14号），某位“母亲”（1和3号）的所有孩子也被叫做兄弟和姐妹（7、8、11和12号）。交叉表亲（9、10、15和16号）全归在一起，只以性别相分。如果这种家系图继续下去，那么兄弟的孩子们（21和22号）都以“我”称呼自己孩子（19和20号）的称谓来称呼，而姐妹的孩子们（17和18号）则有另外独立的称谓，对此我们翻译成niece和neph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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操英语的人对用同一个称谓来称呼母亲和姨妈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大大违背了生物学，而此事在我们的表亲称谓中似乎倒毫不在意。但亲属关系并不是关于生物学的，它涉及社会关系和社会群体，易洛魁制度卓越地保持了这一目的。考察图7就将表明，不管该种制度是母系的还是父系的，“我”自己的继嗣线路是以将所有亲属分成两大类来加以区分的：“我”自己的世亲群和所有其他群体。如果该社会存在母系氏族和世系，那么母亲的姊妹就被称为母亲，她的孩子是“我”的氏族伙伴，故称为兄弟和姐妹。如果该制度是父系的，那么父亲和父亲的兄弟就并合起来，后者的子女也是用同胞手足的称谓来称呼。简言之，平行表亲（11、12、13和14号）被称为兄弟和姐妹，以保持共同的血统，并说明他们之间不可通婚这一事实。另一方面，父亲姊妹的孩子和母亲兄弟的孩子，即交叉表亲（9、10、15和16号）是用另一对称谓称呼的。可以注意到他们之间不仅经常优先婚配，而且不管在父系还是在母系中，从不属于“我”的继嗣群。因此，易洛魁制度通常见于存在单系继嗣群，或交叉表亲婚，或两者俱全的社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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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为常见的就是上列四种亲属称谓制度，较为罕见的就是所谓克劳制度和奥马哈制度，它们类似于易洛魁制度但又有某些关键性的差异。我们已经论及的所有其他的亲属制度都有辈分的分隔（虽然英语的表亲称谓没有分），但克劳制和奥马哈制却以某种有趣的方法对此置之不理。在克劳制中，2、5、16和24号均用同一称谓称呼，6、15和23号归于另一称谓下。从我们的角度看，似乎“我”可以把一个同龄亲戚或孩子叫做父亲或aunt，但如果我们仔细审视该图，就会明白他们之间另有一些共同之处。首先，有必要理解克劳印第安人及与他们的亲属称谓制类型相同的几乎所有其他群体，他们都是母系制；“我”属于母亲、母亲的兄弟、母亲的姊妹以及母亲姊妹的孩子共有的继嗣群。在家庭的另一方，父亲（2号）、父亲的兄弟（5号）、父亲的姊妹（6号）以及她的儿子（16号）和女儿（15号），还有父亲姊妹的女儿的子女（23和24号），均属于父亲的母系亲属群。这些也就是我们提到的只分性别而不管辈分归并在一起的人。这种称谓，意思是“我父亲的母系继嗣群成员”，表明了氏族和世系同伴的共有身份。这种制度的准确镜像反过来即可用于父系制的奥马哈印第安人和另一个说苏语的部落。在这类群体中，1、3、9和25号是同一个称谓，4、10和26号有另一个称谓。这些都是母亲的父系继嗣群成员。克劳制和奥马哈制分别与母系和父系相关联，我们可以推断，无视辈分表明了强烈的继嗣原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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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学家对亲属称谓紧盯不舍，因为其研究结果经常条理分明，不像社会生活凌乱不堪的方面。这些称谓，更重要的是这些称谓涉及的群体和地位，是初民生活大厦的基石，甚至在我们自己的社会中也是举足轻重的。在现代美国，家庭与其他东西相分离，恰如宗教和政治一样。对于每一个靠工资为生的人，家庭不过是晚上和周末的返回之处，家庭承担了在某些方面有别于工作领域的一系列情感、态度和行为。我们以同样的方式分隔了工作、教堂和政治。然而，在更简单的社会中，生活裁自一整块布，我们认为彼此隔绝的制度在那里相互渗透、相互包容。正如我们曾经强调的，简单社会中的社会关系是弥散的、复合的。大于核心家庭的亲属群可以联合拥有经济资源，他们有自己的内部权力系统，可以如权力代理人那样在更大范围内发挥作用，他们经常充满了像图腾制度这样的信仰。有鉴于此，研究亲属关系确有优越之处，因为它的原则限定了那些主要具备经济、政治和宗教功能的群体。婚姻、家庭和亲属关系因其描绘社会群体和角色方面的重要意义而被首先加以讨论，此处并无任何设定的相对重要性。相反，一般的经济领域的要素，在铸就和引导社会及其文化的总体形式和进化方面，无疑比其他任何社会生活更具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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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因素特有的驱动力可以归功于这样的公理：任何社会的第一需求就是它必须为生命的繁衍和生存进行供给，它只能靠建立生存技能和交换法则才能够完成。其他大部分事情可以等待，但这两者不行。但人们不应将此经济的第一性曲解为一般的哲学唯物主义，因为这里包含着由众多的观念和价值组成的领域，也不应将经济要素看成自由漂浮的第一原因，因为它在每一个复杂文化史的例证中也是一种产物。确实，经济影响延展到了亲属关系、政府和宗教的领域，但着落于后三者之上的价值和规范也渗入和影响着经济，彼此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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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五月花号（Mayflower）是英国新教徒1620年抵达美国普利茅斯的先遣船，自此形成美国东部的新英格兰地区。——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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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由于英语中亲属称谓的多义性，为清晰起见，我们在以下的译文中对多义的称谓只标出英文原词，读者可参照下列英汉亲属称谓对照表。——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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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与社会人类学引论 第六章 生态学与经济